寸头男的伤势比看上去更可怕。我的手指刚搭上他肿胀发紫的手腕,就感觉到脉搏已经微弱到几乎摸不到,而且节律混乱得像一团乱麻。
掀开他被血浸透的破烂上衣,左侧胸廓明显塌陷了一块,随着他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那块塌陷的部位都在不正常地起伏,还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细微的骨擦音——至少断了三根肋骨,而且很可能已经刺伤了肺叶。
左腿从大腿中部开始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皮肤被断骨刺破,白骨茬混着血肉模糊地露出来。但他最致命的伤还不在这里,在他腹部,虽然没有明显外伤,但触诊时能感觉到腹肌异常僵硬,腹腔内有明显的波动釜—内出血,而且量很大。
“瞳孔……对光反射迟钝了……”我快速检查了他的眼睛,心直往下沉。休克,重度失血性休克,合并创伤性湿肺和腹腔脏器损伤。
在我们那个设备齐全的医院IcU,抢救这种病人都是九死一生,要立刻输血、手术、上呼吸机。而现在,在这个只有几根银针、几瓶基础药品、连无菌纱布都快用完的破阁楼里……
“沈医生,他……还能活吗?”林的声音带着哭腔,不知道是在问寸头男,还是在恐惧我们即将面临的命运。
我没回答,也顾不上回答。我快速从随身的黑色皮包里取出那套李哲送来的微型战术探针。这套探针此刻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选了最长的三根,在酒精灯上快速灼烧消毒,然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手术状态——那种摒除一切杂念,眼中只有患者和病灶的绝对专注状态。
外面的雨水逐渐变成了风雪。
第一针,我刺入他颈侧的“人迎”穴,深度、角度、捻转手法都经过精确计算,目的不是治疗,而是用探针附带的微电流和我的精神力,强行刺激他即将衰竭的神经中枢,给他濒临崩溃的循环系统打一针“强心剂”。
同时,探针内置的生物传感器将他的实时生命体征——心率、血压、血氧的粗略数据——反馈到我脑海。糟糕,比想象的还要差。
第二针、第三针,分别刺入他胸口的“膻直和腹部的“关元”穴。这两针是止血和固脱的关键。我将所剩无几的能量通过探针缓缓渡入,试图用这种精纯的生命能量暂时封住他最重要的出血点,稳住他像沙漏一样飞速流逝的生命力。这不是长久之计,我的灵能有限,最多只能为他争取二十分钟,最多半个时。
“内脏出血我暂时压住了,但肺上的伤和骨折我没办法立刻处理。他需要立刻手术,输血,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樱”我额头渗出冷汗,对顾倾城快速道,“而且,打伤他们的人就在附近,我们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必须马上……”
我的话没完。
“吱呀——!”
那扇破旧单薄的木门,被一股巨力猛地从外面撞开!不是推开,是撞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寒风和雪花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咆哮着冲进阁楼,瞬间将炉火压得几乎熄灭,光线骤暗,温度骤降。每个人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一个身影,带着一身凛冽的风雪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踉跄着撞了进来,然后反手用尽全力,“砰”地一声将门撞上,用后背死死抵住,仿佛外面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是雪女。
但眼前的雪女,和我记忆中那个总是冰冷、优雅、掌控一切的“幽玄组”二把手截然不同。
她那一尘不染的纯白和服,此刻下摆和左边衣袖几乎被暗红发黑的血迹浸透,那些血迹有些已经冻结成冰,有些还在缓缓渗出,在白色的布料上晕开刺目的红。
她赤着足,巧苍白的脚踝和腿上溅满了泥点、血污和融化的雪水。她那张精致如人偶的脸庞苍白得吓人,唯独颧骨处有两团不正常的、病态的潮红,嘴唇却毫无血色,紧紧抿成一条线。
她左手死死地按着自己右侧肋下,指缝间不断有新鲜的血渗出,将按在那里的手指和衣袖染红。她的呼吸极其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一种拉风箱般的、令人心悸的嘶哑杂音,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肺腑也受了重创。
最让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神。那双总是如同万古寒冰、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冰冷的火焰深处,是无法掩饰的虚弱和……一丝罕见的惊悸。
她的出现,让本就凝重的空气瞬间冻结。顾倾城几乎在门被撞开的瞬间就动了,她像一道影子般从门侧的阴影滑到另一侧,身体微微低伏,手中那柄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已经抬起,枪口稳稳指向门口,眼神锐利如鹰,瞬间完成了对门外可能威胁的评估和自身射击角度的调整。
林和健次吓得“啊”一声缩到墙角,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连重伤虚弱靠墙坐着的黑岩,也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凶悍的眼眸死死盯住雪女,身体肌肉下意识绷紧,进入了临战状态,尽管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樱
只有我,在最初的惊愕和本能警惕之后,看着雪女这副重伤狼狈、独自一人闯来的模样,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反而稍微松了一丝。
不是大群追兵杀到门口,是雪女。而且看她这样子,分明是经历了一场恶战,逃到这里来的。一个受了重伤、有求于饶“债主”,总比一群全副武装、杀红眼的“猎犬”要好应付。至少,有谈判的余地。
雪女背靠着门,微微喘息了几下,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迅速扫过阁楼内的一片狼藉——地上奄奄一息的寸头男和他两个吓傻的手下,严阵以待的顾倾城,惊恐的旁人,以及……正在救治寸头蘑手里还捏着带血探针的我。
她的目光在我手上的探针和寸头男身上的针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随即,那目光如同冰锥般钉在我脸上。
“你,”她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粗糙的冰碴相互摩擦,每个字都带着重伤下的气音和毫不掩饰的冰冷怒意,“毁了我经营三年、耗费无数心血的安全屋,现在,又把八岐商会那群最疯、最麻烦的‘猎犬’引到了我的地盘上……”
她到这里,似乎牵动了肋下的伤口,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抵着门的后背更用力了些,按住伤口的手指也收紧了,指节泛白。但她的声音却更加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质问:“这笔账,沈医生,你,该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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