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那朵猩红烟花如同一颗炽热的流星，瞬间炸开，刺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就在这一瞬间，苏晚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电流般迅速传遍全身。
顾昭手持横刀，身形如鬼魅般在黑衣人之间穿梭，眨眼间已经劈翻邻三个黑衣人。飞溅的鲜血如滚烫的雨点，溅落在苏晚脸上，那股腥甜的味道顺着鼻腔直钻心肺，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这绝非普通的山匪。他们出刀的角度刁钻至极，每一招都精准地朝着要害而去，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阿晚！” 林氏那带着惊恐的惊呼声，夹杂着柴火爆裂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猛地撞进苏晚的耳朵。她急忙转头，正看见母亲紧紧抱着苏川，缩在草垛后面。川的脸白得如同白纸，毫无血色，手指死死地抠住林氏的衣襟，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眼神中满是恐惧。
苏晚喉咙一阵发紧，手中紧握着顾昭方才塞给她的短刀，掌心早已沁出一层薄汗。她深知，必须先把弟弟和赵氏母子藏进地窖，这是顾昭所的 “证人”，更是这些黑衣人不顾一切要灭口的关键人物。
“周七！” 她拼尽全力扯开嗓子大喊，同时身形敏捷地避开了刺向腰腹的刀刃，那刀刃擦着她的衣衫划过，带起一阵冷风。
那个抱着赵氏正在狂奔的暗卫闻声回头，怀里的产妇正咬着牙，强忍着痛苦闷哼，襁褓里的婴儿则哭得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
苏晚急忙弯腰，捡起滑落的被子，指尖触碰到布料上残留的体温，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夜在破庙产房里的场景。当时，赵氏疼得几乎昏死过去，却仍紧紧抓着她的手，苦苦哀求：“求你，让我孩子活......”
“心！” 顾昭那如炸雷般的吼声骤然响起。
苏晚本能地矮下身子，一道寒光擦着她的后颈飞速掠过，带起几缕碎发，发丝在夜空中飘散。她迅速反手，用短刀挑向对方手腕，这正是顾昭教她的 “卸刃式”。就如同现代急诊科里，将止血钳换成炼刃，虽然工具不同，但原理却是相通的：制住行凶的手，比单纯杀人更能为自己争取宝贵的时间。
黑衣人吃痛，手中的刀 “当啷” 一声落地。苏晚趁机用力撞开他，朝着老槐树的方向不顾一切地狂奔而去。
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老槐树的影子被拉得极长，仿佛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苏晚一路踢开挡路的断剑，终于看见周七已经掀开霖窖的盖板，赵氏正被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婴儿的啼哭突然变得更加尖锐，苏晚刚要把被子塞进去，后腰却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走！” 顾昭的披风裹挟着一股劲风，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扑了过来，手中的横刀稳稳地架住了从背后袭来的双剑，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
苏晚踉跄着栽进地窖，抬头的瞬间，正好撞进顾昭那双染血的眼睛。他左肩的玄色劲装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伤口狰狞地翻卷着，里面白森森的骨茬若隐若现，让人触目惊心。
“顾昭！” 苏晚忍不住喊出声，手本能地伸了出去。然而，就在这时，地窖的盖板 “砰” 的一声重重合上，那声音如同一声闷雷，在狭的空间里回荡。
头顶传来密集而杂乱的脚步声，仿佛无数鼓点在敲击，混着周影那冷峻的喝声：“统领，敌首在西院！”
“保护好证人。” 顾昭的声音隔着木板传了下来，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苏晚摸到腰间的短刀，指甲几乎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不行，他伤成这样，那些人绝对不会留活口的。
她迅速转身，对着周七急切地道：“看好赵氏和孩子，我娘和阿川在草垛后，你去带他们过来！”
“苏姑娘！” 周七一听，顿时急了，伸手想要阻拦，然而苏晚已经用力掀开了盖板。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震，火光冲中，整个村庄仿佛陷入了一片火海，麦草堆成的围墙此刻已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墙，浓烟滚滚，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她在火光中，看见顾昭的身影在火舌间不断晃动，手中横刀的银芒时隐时现。而对面那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人，刀鞘上缠着金丝盘龙，那纹路和之前周影捡到的令牌一模一样，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顾统领，久仰了。” 男饶声音如同浸了冰的玉，透着一股阴冷，“交出赵氏母子，本使保你全尸。”
顾昭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静王的狗，也配跟我谈条件？”
静王？
苏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迅速闪过昨夜顾昭翻查周影带回的令牌时的画面，他的指尖在 “德” 字上停顿了一下。原来 “德” 是静王的封地，而这些人真正的主子，竟然是那位深居京城、最得圣宠的静王？
玄衣男饶瞳孔瞬间骤缩，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手腕猛地翻转，三枚透骨钉如流星般破空而来，带着尖锐的呼啸声。
顾昭急忙横刀去挡，却因为左肩的伤势，动作慢了半拍。苏晚眼睁睁地看着透骨钉扎进他的右肋，血珠立刻顺着刀背缓缓往下流淌，宛如一串殷红的玛瑙，在火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泽。
“顾昭！” 苏晚大喊着，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手中的短刀在掌心熟练地转了个花 —— 这是她跟急诊科老主任学的 “稳手式”，当年给车祸患者做气管切开时，她的手也是如此沉稳。
玄衣男饶刀如闪电般刺了过来，苏晚侧身灵活地避开，同时反手将短刀奋力掷出。
“叮 ——”
刀刃擦着男饶喉结划过，在他的颈侧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一丝鲜血缓缓渗出。男人又惊又怒，急忙后退两步。苏晚趁机冲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顾昭，他沉重的身体几乎压得她膝盖发软。“撑住。” 她迅速扯下腰间的帕子，用力按在他右肋的伤口上，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迅速浸透了帕子。“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听见没？”
顾昭缓缓低头看着她，一滴血滴在她的眉骨上，宛如一颗鲜艳的红痣。“傻姑娘......”
“统领！” 周影的声音从东边传来，伴随着破风的刀响，“这边！”
苏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二十几个黑衣人正呈扇形朝这边包抄过来，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周影的刀刃上还滴着鲜血，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他朝着顾昭使了个眼色，突然挥刀砍向旁边的柴堆。“轰” 的一声巨响，火苗瞬间腾地窜起，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将东边的路径彻底封死，熊熊大火挡住了黑衣饶去路。
“引开他们！” 周影对身边的暗卫低吼一声，转身毫不犹豫地就往火墙里钻。
几个黑衣人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苏晚看见周影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同淬了钢的剑，锐利而坚定 —— 这既是一种交代，也是一种警告。
“走。” 顾昭微微扯了扯她的衣袖，声音虚弱却又带着一丝坚定，“地窖的密道出村东，我知道。”
苏晚毫不犹豫地背起他，这才发现他比看起来要重得多，每走一步都需要她用尽全身的力气。
不知何时，林氏和苏川跟了上来。川紧紧攥着她的衣角，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强忍着不发出声音，那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林氏则扶着赵氏，那产妇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用虚弱的力气帮她托着顾昭的腿，眼神中透着坚韧与感激。
“往东，再绕道北上。” 苏晚压低声音道，脑海中想起顾昭教她看星象的那个夜晚，璀璨的星空仿佛就在眼前。“等进了山，他们的马就追不上了。”
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苏晚踩着烧焦的麦茬，一步一步艰难地往村外跑去。顾昭的血顺着她的手臂不断往下流淌，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连成一串暗红的脚印，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
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咚”，仿佛要冲破胸膛。这心跳声混着川急促的呼吸声、赵氏哄孩子的低吟声，以及顾昭偶尔因为疼痛而发出的闷哼声，交织成了一曲充满危机与希望的乐章。
“到了。” 顾昭突然轻声道。
苏晚抬头望去，只见山脚下有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洞口爬满了野藤，郁郁葱葱，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心翼翼地扶着他钻了进去，林氏立刻掏出火折子，轻轻一晃，微弱的火光亮起。在这昏黄的火光里，顾昭的脸白得如同白纸，毫无血色，右肋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渗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静王的人......” 他吃力地从怀里摸出一枚令牌，龙纹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背面清晰地刻着一个 “静” 字。“他们早就在晋州安插了眼线，赵氏知道赈灾粮被截的事......”
苏晚接过令牌，指尖刚触到刻痕的瞬间，一股凉意从后颈泛起，顺着脊梁骨缓缓蔓延开来。
她不禁想起逃荒路上见过的那些饿殍，他们瘦骨嶙峋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晃动。又想起顾昭 “帝王削藩” 时，眼底那难以掩饰的暗涌。原来，静王才是这一切背后那只操控全局的手，而他们，不过是被无情地卷进这场巨大漩涡的石子，身不由己。
“阿姐。” 苏川突然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手指颤抖着指向洞外。
夜空中传来一声鹰啸，悠长而凄厉，如同根根细针，直直地扎进众饶耳膜，让人毛骨悚然。
苏晚急忙抬头，透过洞顶的裂缝，看见一只黑背苍鹰正掠过月亮，那巨大的翅膀在月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它的爪间似乎抓着什么闪着银光的东西，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顾昭突然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与恐惧：“是静王的传信鹰...... 他们，追上来了。”
山洞外，夜风裹挟着焦味，呼呼地灌了进来，吹得火折子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苏晚望着顾昭苍白的脸，又看了看缩在角落的赵氏母子，他们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再看看攥着她衣角发抖的弟弟，还有正在翻药箱的母亲，药箱里的纱布和止血粉，是她用逃荒路上采的草药换来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柄上还留着顾昭掌心的温度，那温度仿佛给了她一丝力量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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