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做什么?”她问。
萧衡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没话。
两人继续向前,人群渐密,喧声盈耳。
前方一处铺面较大的灯笼摊子前围了不少人,摊主是个精瘦的老者,正指着悬挂最高处的一盏八角琉璃宫灯道:
“此谜头彩,便是这盏‘冰心映雪’灯!哪位若能连破老夫三题,雌便赠予哪位!”
那盏宫灯果然精致,琉璃剔透,内里烛火透过,在众多粗朴的红纸灯笼中,宛如鹤立鸡群。
柳晴晚目光不由被吸引过去。
萧衡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那盏灯。
“想要?”他问。
柳晴晚摇摇头:“看着稀罕罢了。”
萧衡却已举步朝那摊子走去。人群见他气度不凡,下意识让开一条路。
摊主见来了贵客,精神一振:“这位爷,可要试试手气?规矩简单,连猜三谜,全中即可。”
萧衡微微颔首。
“第一题,”摊主指向旁边一盏画着梅花的灯,“‘疏影横斜水清浅’,打一兵器。”
围观者窃窃私语,有猜“剑”的,有猜“戈”的。
柳晴晚心中一动,疏影横斜是梅枝形态,水清浅暗指轻、薄,她想起师父提过一种边军斥候爱用的窄刃短兵。
她尚未开口,萧衡已答道:“梅花刺。”
摊主眼睛一亮:“好!正是梅花刺!”
他指向另一盏画着棋盘的灯,道:“第二题,‘局中纵横十九道,黑白分明,却问何处是生门?’打一军中术语。”
此题更刁。棋盘隐喻战阵,黑白喻敌我,生门……
柳晴晚凝神思索,目光无意间与萧衡对上,她想到师父曾解古阵图时提到的概念,脱口轻声道:“活眼?”
几乎同时,萧衡也开口:“活眼。”
摊主抚掌笑道:“妙!两位倒是默契!这‘活眼’一词,既是棋语,亦是古时阵眼要害之!最后一题,”
他神色郑重,指向最高处那盏琉璃宫灯,“此题不限格,请听上联——‘北地风寒,独守孤城,一盏灯暖千家雪’。”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请对下联。须合北境情境,且意境相谐。”
人群安静下来。
这对联看似简单,却需切景切情,“独守孤城”暗合守将,“灯暖千家”又需胸怀百姓。既要气魄,又要有温度。
萧衡:“山河气壮,自有肝胆,万丈尘销百战衣。”
下联既出,满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阵阵喝彩!
“好!好气魄!”
“山河气壮,自有肝胆!这才是咱北境儿郎的胸怀!”
“万丈尘销百战衣……绝了!将军百战,尘销衣旧,可肝胆依旧!”
摊主也听得心潮起伏,连连点头:“好联!好联!意境雄浑,对仗工整,更兼一身胆气,满腹情怀!这位爷,这盏‘冰心映雪’灯,是您的了!”
他亲自取下那盏流光溢彩的琉璃宫灯,恭敬递上。
萧衡接过,入手微沉,琉璃触感冰凉。
他却没有自己提着,而是转身,递到了柳晴晚面前。
“抱歉,”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日低沉些许,“先前你生辰,本王一直没送你个像样的东西。”
柳晴晚怔住,接灯的动作停了一瞬。
她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这个,更没想到他会“抱歉”。萧衡这样身份的人,何曾需要为这等事致歉?
“王爷言重了,”她连忙道,“那碗长寿面,还有簪子,已经很好了。”
“一碗面,一支素簪,算什么像样。”萧衡打断她,“自从来了北河城后,这里刀兵不断,算计不休,连个安稳觉都难有,更别好好过个生辰。”
柳晴晚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样,打趣道:“当时在京城,你送我的那座宅子,倒算像样。可惜,还没住热乎。”
她的是刚到京城不久的事。那时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处境艰难。
萧衡直接让人将西城一处宅院的地契送到了她手里,是“暂借安身”。
那宅子地段顶好,一应器具用度都悄悄备齐了,连后院那株半枯的海棠都请人救活了。
对她而言,那是比任何金银都重的雪中送炭,也是她最初坚定站在他这边的原因之一。
后来柳家旁支眼红,几次三番想找借口强占,都是萧衡暗中派人打发了。
萧衡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桩旧事,侧目看她,“那座宅子,也是你凭自己本事拿的。我大周的尚书都事,总不能没有个像样的宅院落脚。”
那时她因协助萧衡查清旧案,被他破格举荐,得了个从七品尚书都事的虚衔。
虽是闲职,却也勉强算有了官身。
按例,京官可由朝廷分配或赁住官舍,但那宅子无论是规制还是地段,都远远超出了一个从六品官应有的份例。
“话虽这么没错。”
柳晴晚抬眼看他,“可那是逾制的宅子。我记得,朝中当时颇有微词,弹劾王爷您‘徇私舞弊’、‘擅权逾矩’的折子,怕是堆了不少吧?”
她当时虽深居简出,但也从各种渠道隐约听到风声。
一座宅子,成了政敌攻讦萧衡的口实,他以权谋私,笼络人心,坏了朝廷法度。
萧衡闻言,“弹劾?”
他语气不屑,“他们弹劾的还少么?多这一桩,少这一桩,有何分别。”
“宅子是我给的,逾制也是我认的。但举荐你为都事,是你自己拿出的证据够硬,查出的线索够准。他们拿宅子事,不过是找不到你在差事上的错处,只能揪着这些边角料聒噪。”
接着是一个卖胡饼的摊子,刚出炉的饼子香气扑鼻。
柳晴晚买了两个,用油纸包好,自己留一个,又将最后一个递向萧衡:“王爷尝尝?挺香的。”
萧衡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粗糙面饼,顿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
从城西走到城东,柳晴晚看上什么直接拿,萧衡跟在她后面付钱就校
一路走,一路买。
走到一处相对清静的街角,有个老汉守着个炉子,上面温着几个陶罐,酒香混着淡淡的药材味飘散出来。
“姑娘,来碗驱寒的屠苏酒?自家酿的,加了姜和肉桂,暖和!”老汉热情招呼。
“劳烦,两碗。”她开口道。
“好嘞!”老汉利落地舀出两碗。
“王爷,驱驱寒。”
萧衡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酒,酒气辛辣,混杂着姜桂的暖香。
他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没有立刻去接。
“我喝不了这个。”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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