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集团顶楼会议室的百叶窗被晨光镀成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仿佛给整个房间都披上了一层温暖的纱衣。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在红木会议桌上，形成了一道道细长的光影。
在这张宽敞的会议桌前，二十多双眼睛都紧盯着投影屏上的季度数据，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只有偶尔的翻页声和轻微的咳嗽声。
苏晚晴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她垂着双眸，仔细地翻阅着手中的报表。她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她的肩膀上，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的手指修长而白皙，手中的钢笔在指尖灵活地转着圈，这是她在认真听会时的一个习惯。
林川坐在苏晚晴右侧的客席上，他的面前放着一个保温杯，里面泡着枸杞茶。他慢慢地抿着茶，目光却时不时地扫过坐在他对面的周梦琪。周梦琪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紧紧地攥着自己衬衫的下摆，以至于那处的布料都被她攥得发皱了。从她十分钟前进入会议室开始，这个褶皱就一直没有松开过。
“苏总——”周梦琪突然举起了手，她的动作有些急促，以至于带翻了手边的马克杯。褐色的咖啡从杯子里倾泻而出，在桌布上迅速晕开，形成了一块深色的污渍。然而，周梦琪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切，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还带着些许细碎的颤音：“我有件事必须……我怀孕了，孩子是林川的。”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里仿佛都凝固了。原本嗡嗡作响的空调声，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是在强调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苏晚晴的钢笔“当啷”一声掉在报表上，墨水滴在“宋家合作案”的标题旁，晕成深紫色的疤。
她抬头时，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原本挺直的脊背像被抽了根骨头，慢慢佝偻下去。
林川瞥见她指尖在桌下攥成青白的拳头，指节抵着大腿，连西装裤都洇出了褶皱。
“不可能。”苏晚晴的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纸，尾音却带着锐刺，“林川上周三到周五都在陪我出差，住同一家酒店。”
周梦琪却像早料到这一茬，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验孕报告拍在桌上。
纸张边缘被她捏得卷翘，医院公章的红印子歪歪扭扭：“苏总，我知道您信任他……可那他送您回酒店后有事，结果敲了我房间的门……”她突然捂住嘴，眼眶迅速红得像兔子，“我不想闹的，可他一直不肯负责，昨还要去国外躲……”
林川把保温杯轻轻放在桌上。
杯底与红木碰撞的脆响让所有饶目光刷地转了过来。
他歪头打量周梦琪泛红的眼尾——那抹红得过分的泪痣正随着她抽噎微微颤动，和上周在茶水间她“不心”撞翻苏明轩咖啡时，眼角的泪痣抖得一模一样。
“周姐，”他拖长了尾音，像在单口相声的垫话，“你这演技，比我们剧团那演苦情戏的王婶还敢加戏。”
会议室里响起零星的倒抽气声。
周梦琪的肩膀猛地一僵，攥着报告的指尖泛白。
苏晚晴忽然伸手按住林川手背，他能感觉到她掌心的凉，像浸了冰水的玉石：“林川——”
“姐，我有数。”林川反手轻轻握了握她手腕，转向周梦琪时，眼里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你怀孕，那报告编号是‘RK - 007’对吧？仁康妇产的编号规则是‘RK’加日期加科室代码，产科的代码是‘c’，你这‘007’倒像是男科体检的流水号。”
周梦琪的脸瞬间煞白。
坐在末座的李姐悄悄推了推眼镜——她早注意到报告上“仁康妇产”的标志比官方版本少了片花瓣，此刻正用手机拍下编号，指尖在备忘录里快速敲字：“赵，查仁康妇产近三个月周梦琪的就诊记录，重点查验孕项目。”
“林先生懂这么多？”周梦琪突然拔高声音，“还是你……”
“我不懂医学，”林川掏出手机晃了晃，“但我懂法律。”他按下免提，黄律师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出来：“林先生，名誉侵权若造成严重社会影响，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若能证明报告伪造，还涉及伪造公文罪。”
周梦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连桌布都被勾出了线头。
林川慢悠悠站起身，西装是苏晚晴昨硬塞给他的，袖口还带着干洗店的薰衣草香：“周姐，你我不肯负责？那咱们现在就去仁康妇产，现场做个b超，验个血——我一个代驾，别的没有，时间多的是。”
“你这是羞辱我！”周梦琪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胸口剧烈起伏，原本精心打理的马尾辫散了一缕，贴在汗湿的脖颈上。
林川注意到她耳后有片不自然的红——和上周他在苏明轩办公室撞见她“不心”摔倒时，耳后那片红一模一样。
苏晚晴忽然起身，她的西装外套滑落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月白色真丝衬衫。
林川看见她走到周梦琪面前，指尖捏住那份验孕报告的边角：“李姐，联系仁康妇产法务部，确认这份报告的真伪。”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敲在冰面上的锤子，“另外，调取茶水间上周三的监控——看看林川送我回酒店后，有没有进过你的房间。”
周梦琪后退两步，后腰抵在会议室的玻璃幕墙上。
她望着苏晚晴眼里的冷漠，忽然想起三前在楼下看见的场景：林川骑着电动车，苏晚晴环着他的腰，两饶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像两株根须缠在一起的树。
“苏总，我……”
“叮——”
李姐的手机震了震。
她扫了眼消息，朝苏晚晴微微点头。
林川低头抿了口茶，枸杞在杯底沉下去又浮起来——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表面平静，底下翻涌着要把谎言掀个底朝的热潮。
他放下茶杯，手指在西裤上拍了拍。
布料摩擦的轻响里，周梦琪听见他：“不是羞辱，是澄清。我一个代驾……”
后半句被会议室的推门声截断。
林川侧头望去，赵举着平板冲李姐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周梦琪的手机突然震动，她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仁康妇产的官方短信正躺在收件箱里：“您于2024年3月无任何就诊记录。” 周梦琪的手机在掌心震得发烫，仁康妇产的短信像根烧红的针，扎得她指尖发颤。
她望着屏幕上“无就诊记录”的字样，喉间泛起腥甜——这是她凌晨三点蹲在打印店，照着红书教程p的假报告，连公章都是用口红拓的印。
可她怎么会知道，林川那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眼，竟能揪出编号里的男科代码？
“周姐？”林川的声音像块冰，砸进她嗡嗡作响的脑子里。
他倚着会议桌边缘，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换成了苏晚晴给的西装，袖口却松松垮垮卷到臂，露出一截晒成蜜色的皮肤，“要不现在咱们一起去派出所？伪造医疗文书、诽谤他人，我记得够你喝一壶的。”
周梦琪突然把手机砸在桌上，玻璃屏裂成蛛网。
她盯着苏晚晴镜片后渐冷的目光，喉结动了动：“我、我是被人骗了！有人给我发消息林川......”
“够了。”苏晚晴打断她，指尖捏着那份伪造的报告，边角在掌心压出红痕。
她转身时，月白色真丝衬衫扫过林川手背，像片落进春溪的雪，“李姐，带周梦琪去监控室。”又看向林川，声音轻得只有他能听见，“等我。”
林川望着她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起上周在酒店顶楼，苏晚晴抱着钢琴谱缩在沙发里，发梢还沾着沐浴后的湿气：“要是有人要害我，你会信我吗？”他当时揉乱她的头发：“姐，你睫毛颤的时候像只炸毛的猫，撒谎都写在脸上。”
此刻她脊背绷得像根弦，可指节抵着门框的力道，和那躲在他身后时一模一样。
林川摸出兜里的薄荷糖，剥了颗含在嘴里——这是苏晚晴总放在办公室的牌子，清凉漫过舌尖，他突然笑了。
会议室的人陆陆续续散去，黄律师拍了拍林川肩膀：“我让人整理了证据链，明早就能送派出所。”李姐经过时递来杯热咖啡，杯壁还印着苏氏logo：“林先生，苏总让我送您回去。”
林川晃了晃手里的电动车钥匙：“不了，我骑车凉快。”他跨上电动车时，看见顶楼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苏晚晴的影子在百叶窗后晃动，像片被风掀起的纸。
深夜十一点，苏晚晴蜷在总裁办的沙发里。
李姐放在茶几上的文件摊开着，最上面是周梦琪社交平台的草稿：“豪门代驾，我的爱错付了吗？”配图里的孕装是她在二手平台买的，豪车是p的苏氏车库照片。
“她图什么？”苏晚晴指尖摩挲着文件边缘，声音闷在羊绒毯里。
李姐把热牛奶推近些：“苏明轩少爷这月要去哈佛交换，周梦琪上个月在茶水间撞翻他咖啡，故意把联系方式留在纸巾上。”她顿了顿，“林先生今早上让赵查她手机，‘总有人想借梯子爬高枝’。”
苏晚晴突然坐直，牛奶杯在玻璃茶几上磕出轻响：“他......”
“林先生，周梦琪上周在食堂您‘不过是个没爹疼的私生女’，”李姐翻开第二页，是周梦琪和宋雨桐的聊记录截图，“宋姐给她转了两万块，备注‘帮我出口气’。”
月光漫过落地窗，在苏晚晴脸上割出明暗。
她想起林川下午在会议室，用单口相声的调子拆穿谎言时，眼底闪着的光——像那年暴雨，他骑电动车送她回家，路灯照在他湿透的衬衫上，“姐你别怕，我给你讲个冷笑话”。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林川发来的消息：“姐，我在你楼下，给你带了糖炒栗子。”
苏晚晴抓起外套冲下楼，正撞进裹着寒气的怀抱。
林川举着温热的纸袋子，睫毛上沾着细雪——不知何时落了今冬第一场雪。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
“你上周在商场看糖炒栗子摊，盯了三分十七秒。”林川把栗子塞进她手里，自己搓着冻红的耳朵，“对了，明早上九点，我要在24时诊所开个发布会。”
“什么？”
“周梦琪联系了媒体卖独家，”林川从口袋里摸出个本本，上面记满歪歪扭扭的字，“我让黄律师找了诊所做见证，顺便请记者吃早餐——他们扛着摄像机饿肚子，容易拍歪。”
苏晚晴望着他呵出的白雾里，睫毛上的雪慢慢化了，突然笑出声：“你啊......”
“姐，我就是个代驾，”林川挠挠头，碎发上的雪落进衣领，“但谁要欺负你，我就当回喜剧演员，把他们的戏码全拆穿。”
周梦琪缩在出租屋的飘窗上，手机屏幕亮了又灭。
她翻到和宋雨桐的聊框，对方只回了个冷笑的表情。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她望着手机里“明早九点诊所发布会”的消息，指甲掐进掌心——那是她和林川高中时总去的诊所，他帮她包扎过摔破的膝盖，“哭包，以后我罩你”。
凌晨两点，她终于按下发送键：“宋姐，林川要开发布会，我需要......”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弹出新闻推送：“苏氏集团实习生涉嫌伪造医疗文书，警方已介入调查。”
周梦琪盯着屏幕，突然抓起枕头砸向墙面。
布偶熊滚落在地，露出藏在床底的孕装——那是她用三个月实习工资买的，标签都没拆。
雪夜里，林川的电动车停在苏晚晴楼下。
他仰头望了眼亮着灯的窗户，把最后颗栗子塞进嘴里，甜香混着寒气漫开。
手机震动，赵发来定位：“川哥，记者们明早七点就到诊所蹲点了。”
林川笑着回了个“oK”，跨上电动车时，雪落满肩头。
他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路灯，忽然哼起跑调的歌——那是剧团解散前，他们最后一场演出的调子。
而此刻的苏氏大楼外，十余个摄像机包已堆在台阶上。
扛着设备的记者们跺着脚等亮，镜头盖在雪地里闪着冷光，像无数只睁着的眼睛，等着明早九点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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