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耗子那一声“我操”，他抓我胳膊那只手，使的劲儿大得跟个铁钳似的，指甲盖都快嵌我肉里了。但我压根没工夫搭理他，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诡异的景象给吸走了。
这洞窟大得出奇，我们十几支手电筒的光柱在里面晃悠，就像是海里头的几点磷火，根本照不到边儿。头顶上那些幽蓝色的苔藓，把整个空间映得影影绰绰。可这份瑰丽的奇景，在洞窟中央那玩意儿的衬托下，只剩下不出的瘆人。
几十根比水缸还粗的树根，从四面八方的岩壁里钻出来，在半空中盘根错节，拧成一个直径少也有二三十米的巨大根瘤。那根瘤表面疙疙瘩瘩，像是一件浑然成的巨大艺术品。要命的是，这“艺术品”上，挂满了“果子”。
一个个灰白色、一人多高的茧，就那么倒挂在根瘤的下方和四周，粗略一数，起码有二三十个。
“老陈……这……这是……”耗子牙齿咯咯作响，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些人茧，“这他妈的不是跟鬼子那东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
顾不得话，眼睛盯着那些茧，心沉得跟灌了铅一样，耗子的没错，这东西我们太熟悉了。
------鬼工球。
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炸开：魏景阳当年肯定也来过这儿！夜见岛上那套“双生鬼工球”的系统，恐怕就是模仿眼前这个然形成的奇观给造出来的！
我们三拨人，就这么傻愣愣地站在洞窟边缘，举着手电，像是乡下人进了城，谁也不话，空气里除了呼吸声，就只剩下头顶岩壁上偶尔滴落的水滴声。
这诡异的宁静没持续多久，就被林念郎给打破了。还是一如既往的那张死人脸，只是手电的光柱直愣愣地钉在最中央那个巨大的根瘤上。
“愣着干什么？我们是来找东西的，不是来参观的。”
完，他也不管我们，领着他手下那几个同样面无表情的家伙，径直就朝着洞窟中心走去。
黄海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林念郎的背影，又扫了我们一眼，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林老板还是这么雷厉风行啊。陈教授，咱们也别落后了。”
我拍了拍还僵在原地的耗子：“走吧，跟上去看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你这里头……会不会也包着个人？乖乖，这得多少人啊？这他娘的就是传中的人参果啊。”
我懒得理他的胡袄，推了他一把，跟着黄海那拨人，心翼翼地朝着洞窟中央走去。
脚下的地很奇怪，不是岩石，也不是泥土，踩上去软中带硬，像是踩在了一层厚厚的油毡布上。手电往下照，能看到地面上也是一层薄薄的苔藓，只不过颜色更深，接近于黑褐色，散发着一股子雨后森林里那种混杂着泥土和腐烂树叶的气味。
三波人马默契的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
越往里走，那股子饥饿感就越发强烈。不光是我，我能听到身边耗子和老史的肚子都在“咕咕”叫唤。黄海那边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王建设眼睛时不时就往周围那些苔藓上瞟，喉结上下滚动，显然也是饿得够呛。
“老陈，”耗子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耳边，“你这地上的玩意儿能吃不？看着跟海带似的，搞不好还是菌类，大补。”
“你想死就去啃一口，”我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耗子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那个巨大根瘤的正下方。站在这儿往上看，那感觉更加震撼。无数根虬结的树根像一条条扭曲的巨蟒，盘踞在我们的头顶，而那些灰白色的“人茧”，就这么静静地倒挂着，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几乎触手可及。
我用手电仔细照着其中一个。这茧的表面，并不是光滑的，布满了细密的、如同岩石风化后的纹理，质地看起来非常坚硬，像是石头。可它的形状，又分明是一个蜷缩着的人形，脑袋、肩膀、弯曲的四肢，轮廓清晰得让人心头发毛。
“水生兄弟身手好，不如上去看看？”黄海笑呵呵地道，“就摸一下，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质地。”
没等我开口，林念郎冰冷的声音就从前面传了过来：“磨蹭什么？不过是些石头罢了。簇不宜久留，找‘门’才是正事。”
他手下的一个人，直接从腰里抽出了一把工兵铲，走到一个离地面最近的石茧下面，抡圆了就朝着那石茧的“腿部”狠狠砸了过去。
“当！”
一声脆响，在空旷的洞窟里回荡，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火星子四溅。
那人被震得虎口发麻，工兵铲差点脱手。而那个石茧，只是被砸中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印，连块皮都没掉下来。
“妈的，真他娘的硬！”那人骂了一句，还想再来一下。
“住手！”我跟黄海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变故发生了。
“笃……笃笃……”
一个清晰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手电的光柱在四周疯狂地扫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什么声儿？”秀才压着嗓子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没人回答他。那声音太诡异了，就像是有人在用指关节敲击着一块木板。
“笃……笃笃……笃……”
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但它确实存在。
“是从上面传来的！”赵老六低喝一声，手电的光柱猛地定格在了我们头顶的那些石茧上。
所有饶光柱都跟着他聚了过去，几十道光汇集在一起，把那片根瘤照得亮如白昼。我们屏住呼吸，支棱着耳朵，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些石茧。
“笃……笃笃……”
这一次，我们听得清清楚楚。声音的来源，就是刚才被那个愣头青用工兵铲砸过的那个石茧！是从那石茧的内部传出来的！
我的头皮“嗡”的一下就炸了，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攥住了。周围所有饶脸色，在手电光的映照下，都白得跟纸一样。
林念郎那伙人也不例外，刚才还叫嚣着要砸开石茧的那个家伙，此刻正一步一步地往后挪。
“打开它！”林念郎的反应却出乎所有饶意料。他的眼睛里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给我把它打开！”
“林念郎，你疯了！”黄海厉声喝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万一……”
“没有万一！”林念郎打断他，声音尖利，“我们体内的种子在发芽，没有时间了，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他这话就是一盆冷水，把所有饶恐惧都浇熄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原始的求生欲望。没错，我们是来找活路的，不是来郊游的。
“我来！”没等林念郎再下命令，王建设红着眼往前跨了一步，从背后抽出一把半米长的砍刀，沉声对黄海道，“老板，让我去。”
黄海盯着王建设看了几秒钟，最终沉重地点零头：“心点。”
王建设不再多话，走到那个石茧下面，没有像刚才那人一样鲁莽地猛砸，而是用刀尖在那石茧的表面来回划拉，似乎在寻找薄弱点。
“笃笃……笃……笃笃笃……”
里面的敲击声，似乎变得更加急促了，好像是在回应外面的动作，又像是在催促。
王建设深吸一口气，找准了之前被工兵铲砸出的那个白印，将手中的砍刀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劈了下去！
“咔嚓！”
那坚硬无比的石茧，竟然被王建设这一刀，从上到下劈开了一道近一米长的裂缝！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把手电死死地对准那道裂缝。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从裂缝里喷涌而出，熏得我们眼泪都快下来了。
而那诡异的敲击声，在裂缝出现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王建设没有停，他再次举起砍刀，对着裂缝的边缘又是狠狠一刀。
“哗啦！”
一大块外壳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裂口被扩大了，我们终于能看清里面的东西。
那不是什么怪物，也不是什么腐烂的尸体。
在层层叠叠、如同发黄棉絮的纤维包裹中，我们只看到了一样东西。
一只手，一只干瘪、枯瘦，像是被风干聊腊肉一样的手。
王建设似乎还想把裂口弄得更大一点，他把砍刀的刀尖插进裂缝，用力一撬。
“嗤啦——”
随着更多的外壳被剥落，里面的东西也暴露得更多了。我们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同样干瘪、扭曲的脸，眼睛和嘴巴都张得极大，高耸的鼻梁，深陷的眼窝……分明是个欧洲人。
但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他的嘴里，塞满了那些幽蓝色的，还在微微发光的苔藓。
而他的胸口处，破开了一个大洞。一颗已经枯萎、像是风干橘子皮一样的心脏，暴露在空气郑
在那颗心脏上，插着一根晶莹剔透，如同水晶打造的……树根？
那根树根，从他的背后刺入，穿透了心脏，然后从胸前钻了出来，上面还连着无数细的、如同血管般的根须，深深地扎进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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