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宫深处，星辉流淌，静水无波。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一丝因水清漓破荒的“夸奖”而带来的、极其微妙的暖意。默像只偷吃了蜜糖的狐狸，整个人蜷缩在水清漓冰凉的怀抱里，脸颊紧贴着他微凉的颈侧，感受着那沉稳的心跳，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巨大惊喜、羞涩与甜蜜的暖流充斥着，晕陶陶的，几乎要飘起来。
“做得……不错。”
这四个字，如同，在她耳边反复回响。从水清漓口中出，其分量，远比世间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加珍贵！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似乎都比平时……紧了一点点？这细微的变化，在她心中被无限放大，变成了最甜蜜的佐证。
她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他，闷声闷气地嘟囔着，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清漓，你听到了吗？璃雪姐姐都你该夸我！你终于夸我了！虽然只有四个字……但也好棒！”
她兀自沉浸在巨大的幸福感中，完全没有察觉到，在她身后那片与王座阴影相连的、最为深邃幽暗的水面之下，一丝极其隐晦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波动，正悄然泛起。
那波动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极致的冰冷与死寂，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它缓缓上升，在水面上凝聚成一道……模糊的轮廓。
那轮廓，起初只是一团摇曳的暗影，随即迅速变得清晰、凝实。最终，化作了一道与水清漓身形、容貌、甚至细微神态都一般无二的身影！唯一的区别在于——他通体笼罩在一种深邃如墨、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漆黑水汽之中，双眸是两潭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周身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终结与寂灭气息！
正是暗水之魂！水清漓那至暗本源的显化！
他悄无声息地悬浮在默的身后，如同一个从深渊中走出的幽灵，漆黑的目光，淡漠地扫过正沉浸在“被夸”喜悦症毫无防备的默，又落在那依旧闭目静坐、气息与静水湖融为一体的水清漓（本体）身上。
暗水那深渊般的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仿佛在嘲笑本体的……口是心非与……笨拙？
就在默又一次忍不住傻笑出声，声念叨“清漓夸我了”的时候——
一道冰冷、沙哑、仿佛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涪却又与水清漓声线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默的耳畔响起，如同毒蛇吐信：
“蠢。”
仅仅一个字，却像是一盆来自九幽深处的冰水，兜头盖脸地浇在了默的头上！
默浑身猛地一僵！所有的喜悦、甜蜜、晕陶陶的感觉，瞬间被冻结、击碎！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从水清漓怀中弹了起来，豁然转身！
当她看到身后那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散发着恐怖死寂气息的身影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暗……暗水？！”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脊背抵住了水清漓冰凉的王座扶手。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最危险、最难以捉摸的存在，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出现！
水清漓（本体）冰蓝色的眼眸，也在暗水开口的瞬间，缓缓睁开。他的目光平静无波，落在暗水身上，没有任何表示，既无呵斥，也无纵容，仿佛只是看着一个……不太安分的影子。
暗水对默的惊恐与水清漓的漠然视若无睹。他那双黑暗漩涡般的眼眸，死死锁定着默，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毫不留情的、拆穿真相的冷酷：
“他夸你？”
“‘做得不错’？”
“呵……”
一声极其轻微的、充满嘲讽意味的冷笑，从暗水口中溢出。
“那不过是……敷衍。”
“敷衍”二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默的心口！让她刚刚升起的暖意，瞬间冰凉！
“你……你胡什么！”默强作镇定，但声音里的底气明显不足。她无法理解暗水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胡？”暗水向前飘近一步，那浓郁的黑暗气息几乎要将默吞噬，“你可知……他心中真正所想？”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仿佛能洞穿灵魂的尖锐：
“他看到那颗珠子时，神识扫过，其内太极流转，平衡圆融，近乎大道！他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此物，已触及水之‘藏’与‘变’之真意，于本源互补大有裨益。’”
暗水模仿着一种极其淡漠、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欣赏的语气，出了水清漓（本体）未曾出口的念头！
默猛地睁大了眼睛！
暗水继续逼近，黑暗的气息几乎贴上了默的鼻尖，声音如同诅咒：
“他感受到你引导那缕混沌本源时，心翼翼，如履薄冰，却暗合潮汐生灭之律。他心中微动，觉得……‘悟性尚可，未辱没静水之意。’”
“你闭关凝珠，耗时良久，神魂消耗甚巨，他虽未言，却分出一缕本源静水，悄然滋养你枯竭的心神。”暗水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他觉得……‘总算……未半途而废。’”
“冰璃雪试珠，言‘滋养尤甚’。他心中了然，此珠对冰雪之纯净确有奇效，暗忖……‘此法，或可助璃雪稳固冰雪之躯。’”
“而我……”暗水的黑暗双眸中爆发出骇饶光芒，“我吸收那珠中寂灭之力时，顺畅无比，他感知到的，是……‘能量纯度极高，稳定性超乎预期，于暗水补充……效率惊人。’”
暗水每一句，默的脸色就白一分，身体就颤抖一下！这些……这些全都是水清漓（本体）内心深处，最真实、最细微、从未宣之于口的……想法？！暗水……他竟然能……感知到？！不，或许不是感知，而是……他们本为一体，暗水就是水清漓所有未曾表达的、深藏于理智冰层之下的……真实反馈！
“最后！”暗水的声音陡然变得激昂，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揭露快感，“当你献上那太极珍珠，他吸收之时，感受到那混沌本源完美融入自身，引动一丝久违的舒畅共鸣！他心中真正的评价是——”
暗水停顿了一下，漆黑的双眸死死盯住默那失魂落魄的眼睛，一字一顿，用尽全力模仿着水清漓（本体）那深藏于冰川之下的、最真实的波澜：
“‘此珠……已得水之平衡三昧。默她……于蠢上，确有赋。假以时日，或可……独辟蹊径。’”
“独辟蹊径”！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默的脑海中炸响！远比那轻描淡写的“做得不错”，要沉重千倍、万倍！！！
“而他！”暗水猛地指向依旧静坐、面无表情的水清漓（本体），声音中充满了鄙夷与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这个懦夫！这个连真心话都不敢的冰块！”
喜欢十阶烬火：默语承光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十阶烬火：默语承光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