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起来吧。本王又没怪你。”他摆了摆手，“只是觉得，你这本事，用来琢磨本王喜欢喝什么茶，倒是大材用了。”
幽刹依言起身，依旧垂着头，两颊却泛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红晕，与他冰冷的气质形成了鲜明对比。
茶香渐渐淡去，书房内的气氛却不再如最初那般凝滞。
一种微妙的和缓与默契，在无声的交流中悄然滋生。
“好了，茶也喝了，也聊了。”查之恒重新拿起被他推到一边的光屏，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慵懒，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烦躁，“去忙你的吧。尘埃的事，要抓紧。”
“是，殿下。”幽刹躬身行礼，动作利落。
在他转身再次融入阴影前，他飞快地抬眸看了查之恒一眼，那浅金色的瞳孔中，冰封之下，仿佛有暖流涌动。
“属下告退。”
身影消失，书房内重归宁静。
查之恒看着那杯还剩些许余温的茶，又看了看光屏上令人头疼的数据，忽然觉得，偶尔被这样“打扰”一下，似乎……也不算太坏。
……
悦知府主卧室内，恒温系统维持着最适夷温湿度，柔和的模拟晨光透过特殊材质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查之恒陷在云朵般柔软的被褥里，睡得正沉，一只手臂无意识地搭在身侧雷恩的位置上，指尖还勾着对方一片睡衣的衣角。
雷恩早在标准时五点半便已醒来。
他先是借着微弱的光线，静静凝视了身旁雄主恬静的睡颜片刻，灰绿色的眼眸中蕴藏着深沉的温柔与满足。
随后，他以顶尖刺客都难以企及的轻缓动作，一点点将自己的衣角从查之恒手中抽出，再悄无声息地起身，没有惊动一丝空气的流动。
查之恒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身侧熟悉的位置却已空了大半，只余下一点残留的体温和属于雷恩的、清冽干净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他习惯性地向那边蹭了蹭，将脸埋进尚存暖意的枕头里，发出一声满足又带着点未醒慵懒的喟叹。
雷恩总是起得比他早。
查之恒模糊地想着，以前是为了晨练和处理军务，现在成了他的正君，除了那些，还要打理庞大的王府内务，甚至……亲自准备他的早餐和洗漱用品。
查之恒过无数次这些琐事交给侍从就好，但雷恩在这件事上异常固执，仿佛通过这些日常的、亲密的事，才能更切实地确认自己“所有物”的身份与职责。
又赖了十几分钟床，查之恒才慢吞吞地坐起身，主要是要是再晚点雷恩还要来为他穿衣洗漱，雷恩最近已经够忙了。
丝质睡袍松垮地挂在身上，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片白皙胸膛。
他赤着脚踩在温润的地板上，走到窗边。
悦知府外的庭院笼罩在悬星模拟出的、柔和而明亮的晨光中，远处山峦叠翠，近处湖泊如镜，中式亭台楼阁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静谧美好得不像话，与外间正在酝酿的宇宙级风暴仿佛是两个世界。
他踱步到与卧室相连的盥洗室，果然看见一切早已准备妥当。
温度恰好的清水，挤好了他惯用口味牙膏的牙刷，甚至连擦脸的软巾都叠放得一丝不苟。
看着这些，查之恒心里那点因为雷恩早起而产生的不满，也化作了无奈的暖意。
七点整，当他收拾妥当，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走进相连的餐厅时，雷恩已经坐在了餐桌旁。
他换下了睡袍，穿着一身较为休闲的深色常服，衬得肩宽腰窄，墨绿色的短发一丝不乱，显然已经处理过一轮事务甚至可能完成了一次短促的晨练。
餐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菜和一碗熬得恰到好处的星核米粥，香气诱人。
“殿下。”见到查之恒出来，雷恩立刻站起身，为他拉开主位的座椅。
“嗯。”查之恒应了一声，坐下，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开始喝粥。
粥熬得火候极佳，米粒软烂，带着独特的清香，很合他的胃口。
雷恩等他吃了几口，才重新坐下，拿起自己的餐具，动作优雅而迅捷，与他处理军务时的效率如出一辙。
除了时不时瞟一眼查之恒，无奈殿下居然不让他喂。
餐厅里一时只剩下细微的餐具碰撞声。
查之恒假装没看到享受着美味的早餐，心情不错。
他喜欢这种宁静的晨间时光，只有他和雷恩，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暂时隔绝。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雷恩在快速而不失礼仪地用完自己那份早餐后，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在查之恒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斟酌。
查之恒立刻有种不太妙的预福
通常雷恩露出这种表情，就代表有正事要了。
他舀起一勺粥，故意放慢了动作，抢先开口，语气带着点抱怨：
“食不言寝不语，雷恩，你以前在军营里学的规矩都忘了？一大早的，别拿那些倒胃口的事务来烦本王。”
雷恩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他自然记得查之恒过，悬星日常事务交由他全权处理，不必事事汇报。
但有些事，涉及层面不同，他不能，也不敢完全隐瞒。
“殿下，”雷恩的声音放得更缓了些。
“并非繁琐府务。是浮念那边凌晨时分，他又感知到了那‘哭声’，比上次更清晰，情绪也更混乱。卢瑟博士团队正在紧急分析这次的精神涟漪数据，试图定位更精确的源头或解读其中蕴含的信息。”
查之恒舀粥的动作顿了顿。
浮念那纯净的感知力往往能触及一些仪器无法探测的层面。
他放下勺子，拿起旁边温热的湿巾擦了擦嘴：“哭声？还是之前那个方向？”
“大致方向未变，依然指向宇宙边缘，与虚空编织者求救信号来源区域高度重合。但这次，浮念他好像听到了不止一个声音，像是在争吵，又像是在求救与绝望中挣扎。”
雷恩尽量简洁地描述，避免过多细节影响查之恒的食欲，“卢瑟博士初步判断，这可能意味着虚空编织者系统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或者其崩溃过程产生了多个相互冲突的意识残响。”
查之恒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内部冲突？意识残响？这倒是为“信标”计划提供了新的变量和……可能性。
如果系统内部并非统一意志，那么“引蛇出洞”的策略或许能更有针对性，甚至有机会分化瓦解。
“知道了。”查之恒反应平淡，“让卢瑟抓紧分析。浮念状态怎么样？”
“精神力消耗有些大，但情绪还算稳定，属下已安排人送了些安神的药剂过去，他也一直待在殿下您之前为他布置的那个、充满您精神力气息的房间里休息。”
雷恩汇报着，语气里带着对府内成员惯有的周到考量。
“嗯。”查之恒点零头，对雷恩的处理表示满意。他沉吟片刻，忽然站起身，“走吧，去看看那家伙。刚好本王也吃完了，顺路消消食。”
雷恩没多问，立刻起身跟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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