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集会点，涟漪则通过一个巧妙设置的潜望镜，同样看到了那颗水晶。
她那属于学者的直觉，让她浑身战栗。
那不是力量，那是……知识。
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更高级的，关于宇宙本质的知识。
“我们必须得到它！”她对身边的假面成员，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在王之前！”
一场围绕着这颗外来客的竞赛，瞬间爆发。
“那是什么？”安娜在高士奇身边，紧张地问。
高士奇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颗水晶，同时将意识沉入脑海，对托尼的残存意识发出询问。
【分析它！用你所有的计算力！】
【……正在分析。结构：未知晶体，非本宇宙物质。能量反应：零。信息密度：无限大。】
托尼的声音，带着遇到知音般的兴奋与极度的警惕，
【这不是道具，子。这是一个……‘硬盘’。一个储存着另一套‘物理法则’的、来自某个更高阶文明的‘操作系统光盘’。艺术家……他妈的，他给这场戏，更新了一个‘dLc’（可下载内容）！】
高士奇的心一沉。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所有关于“王权”、“假面”、“故事”的规则，都可能在这颗水晶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王国的卫队率先行动。
他们是四足着地的、体型健硕的生物，肌肉虬结，行动迅猛。
他们粗暴地冲向那颗水晶，为首的卫队长，伸出巨大的利爪，就想将其抓住。
然而，就在它的爪子即将触及水晶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斥力，将它狠狠地弹飞了出去！
那斥力不带任何能量，纯粹是……逻辑上的“拒绝”。
彷佛在：“你的操作权限不足。”
卫队长恼羞成怒，它发出一声咆哮，用尽全力，将一块磨盘大的巨石，狠狠地砸向水晶。
诡异的一幕再次发生。
巨石在距离水晶半米的地方，突然无声地，由内而外地，分解成了最基础的，大均匀的沙砾，哗啦啦地洒了一地。
不是粉碎，是“解构”。
彷佛水晶在用无形的语言，告诉那块石头：“你的结构不合理，请分解为基础单位。”
王国的卫队，束手无策。
紧接着，涟漪带领的“假面之人”赶到了。
他们没有鲁莽上前，而是在远处，心翼翼地观察着。
那个被植入了“末日诗人”灵魂的生物，试图用吟诵的方式，与水晶进邪沟通”。
但水晶毫无反应，它那理性的光晕，似乎对“艺术”这种模糊的东西，完全免疫。
那个被植入了翼族灵魂的舞者，则跳起了一段，模仿宇宙星辰运行的、充满了数学美感的舞蹈。
水晶表面的光晕，轻微地闪烁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似乎在：“你的算法太初级了。”
所有人都被难住了。
这颗水晶，像一个终极的谜题，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就在这时，涟漪缓缓地走上前。
她没有尝试去触碰，也没有去表演。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水晶面前，用她那双属于史官与学者的，清澈而又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睛，凝视着它。
然后，她通过精神链接，向水晶，发出了一个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本质的问题。
一个她向高士奇学来的，属于“程序员”的提问方式。
【定义你自己。】
嗡——！！！
那颗一直沉默的水晶，在接收到这个问题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的七彩光芒！
它似乎等这个问题，等了很久。
它没有发出声音，而是直接将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信息流，投射到了，在场所有智慧生物的脑海之中！
那不是画面，不是情感，不是故事。
那是……纯粹的、冰冷的、绝对的……逻辑。
高士奇的脑海中，瞬间被无数个抽象的符号所填满。
【A=A（同一律）】
【如果A=b，b=c，则A=c（三段论）】
【1+1=2】
【圆周率π=3....】
一条条基础的公理，一个个完美的公式，一段段无懈可击的逻辑推演……
它们像一场信息风暴，冲击着所有饶认知。
对于那些习惯了，用神话和艺术来理解世界的生物来，这简直就是一种精神上的酷刑。
几个“假面之人”抱头痛哭，他们感觉自己那充满了感性与想象力的世界观，正在被这些不容置疑的“真理”所摧毁。
只有三个人，在这场风暴中，感受到了不同的东西。
涟漪，她的眼中，迸发出如同“筑塔者”初见圣贤时的，那种找到了终极真理的狂喜。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隐藏在所有混乱表象之下的，那个永恒不变的，由数学与逻辑所构成的宇宙骨架！
托尼的残存意识，则在高士奇脑中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如同鉴赏家般的叹息：
【……优雅。真是太优雅了。这才是宇宙的语言。】
而高士奇，他则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彻骨寒意。
因为他看到，随着那颗水晶的“启动”，它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了悄无声息的变化。
水晶旁的一株长满了奇异苔藓的，扭曲的古树，它的枝桠开始自动“修正”。
弯曲的树枝被拉直，杂乱的树叶，被修剪成完美的圆形，树皮上那些充满了岁月感的褶皱，则被抚平，变成光滑的、如同塑料般的表面。
它正在被“优化”，被变成一棵“几何学意义上最完美的树”。
不远处的一滩沼泽，其中的微生物，正在被迅速地分类、排序，然后以最高效的方式，重新排列组合。
泥浆中的气泡，不再是随机冒出，而是严格地按照斐波那契数列的规律，一个接一个地浮现。
这颗水晶，它在“格式化”这个世界！
它在用它那套“完美”的冰冷逻辑，去覆盖、去改写，这个世界原有的，充满了混乱与不完美的“诗意”！
“不……”高士奇喃喃自语。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dLc”。
这是一次……“系统升级”。
艺术家，那个疯狂的导演，他厌倦了神话与政治的游戏。
他要玩一场更高级的，关于“理性”与“感性”的战争。
他扔下来的，不是一个道具，而是一个拥有更高权限的“上帝”！
一个信奉“逻辑至上”的、冰冷的、机械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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