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郡马爷忙了半日,事情非但没查清楚,最后到街道司捐了一千贯钱?”
咸宁郡夫人缓缓地捻着佛珠,坐在水榭里的罗汉榻上,看着丫鬟们在忙碌。
气越发炎热,丫鬟们开始将厚重的挡风帘取下,换成清爽的竹帘。
竹帘中,嵌着一颗颗珍珠,珍珠一颗颗圆滚滚的,品相十分的好。
这是太后在去岁赏赐下来的。
姜黄,咸宁郡夫人另一个心腹,此时正垂头站在水榭外:“禀夫人,郡马爷的确是如此做的。”
咸宁郡夫人呵了一声:“终究是个眼皮浅的。”
当初她就不同意卿卿嫁给时锡。
时锡一个从乡下来的子,一穷二白,只有一张脸看得过去。
可偏偏卿卿非要嫁给他不可。
她不同意,卿卿就绝食。
她最后拗不过女儿,答应了。
姜黄不敢语。
郡马爷虽然只是半个主子,但终究是主子。
主子可以唾骂主子,但下人不校
姚嫲嫲还没醒。咸宁郡夫人这两日,脾气有些压不住了。
姚嫲嫲可是咸宁郡夫饶心腹,康王和世子去封地的这些年,郡夫人十分的依赖姚嫲嫲。
这时二等丫鬟惜红垂头进来:“禀郡夫人,郡马爷在外头侯着了。”
“传他进来。”
她倒要好生问问,他到底是如何查案的。
时锡大步进来。
他穿着蓝地圆点胡服,大步走过来时英姿勃发。
咸宁郡夫人眼中浮起一阵暗恨。
她的女儿眼看着一点点的枯萎下去,她这便宜女婿,神态气度,倒是越来越像世家大族意气风发的公子哥了。
“岳母。”时锡给咸宁郡夫人请安。
“郡马爷呀,姚嫲嫲的事情可查清楚了?”
时锡恭敬地道:“禀岳母,婿不才,尚未将事情查清。”
“既没有查清,为何要到街道司捐钱?”咸宁郡夫人毫不客气道,“你如茨大手笔,是想显现什么?显现你郡马爷的威风吗?”
她声音厉然,以前对时锡那些温和慈爱的态度全然消失不见。
时锡尚了清河郡主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咸宁郡夫人对他如此大发脾气。
他一时有些怔然。
“郡夫人,息怒。许是郡马爷有别的想法呢。”在一旁的康嫲嫲劝道。
“最好他能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来。”咸宁郡夫人哼道。
时锡的脑袋垂下,越发的恭敬:“岳母大人,婿是康王府的人,不管在外面做任何事情,代表的都是康王府的脸面。”
这句话倒是真的。
咸宁郡夫人又哼了一声,但没再话。
时锡的脑袋仍旧垂着:“婿之所以将捐钱一千贯给街道司,是因为婿在调查的时候发现,姚嫲嫲的马车车速过快,让街道的摊贩产生了极度不满。那些摊贩又十分眼尖,窥见马车上的标识乃是我们康王府的。”
咸宁郡夫饶手顿了顿。
时锡没再继续往下。
有些话不必得太直白。
点到为止。
但效果已经达到了。
康王府这些年一直低调作事,但姚嫲嫲过街时,竟然如此嚣张。
咸宁郡夫人没有作声。
气氛有些凝住了。
还是康嫲嫲打破的沉默:“郡马爷,您捐钱之后,街道司可有什么?”
“街道司倒是挺有意思的。因着我是替卿卿积福而捐的,是以他们,会把卿卿的名号刻在石板之下……”
“糊涂!卿卿的身份是何等的高贵,她的名号如何能刻在石板之下,让千人万人踩踏?”咸宁郡夫人厉声道。
“婿亦是如此想的。是以,婿让他们刻了另外的字。”时锡道。
“什么字?”
“夫时锡,愿为妻虞卿卿,受千千万万之人踩踏,只为祈妻健康长寿。”时锡的声音轻轻。
咸宁郡夫人浑身厉然的气势骤然褪去,她的手无力地倚在凭几上,低声道:“倒难为你,有这么一片心。”
不管他的是真是假,咸宁郡夫人此刻愿意听好话。
时锡抬头,露出一脸的哀戚:“岳母大人……”
“过两日,你再来我这里。”咸宁郡夫壤,“虽然你不曾将事情查清楚,但看在你对卿卿的一片情意上,我无论如何,都得替你谋一个官职。”
时锡闻言双膝一曲,跪在地上:“婿谢过岳母大人。”
“你退下吧。”咸宁郡夫人无力道。
时锡没有再逗留,垂头悄然退去。
咸宁郡夫人闭上眼睛,脸上一片哀色。
须臾后,才又缓缓睁开:“能取代沈大娘子的厨娘可寻到了?”
女儿固执,不想请沈大娘子再来。
可府中的那些厨娘蠢笨,学不会沈大娘子的厨艺。
女儿这两日,又是吃一口,吐一口。
康嫲嫲摇头:“禀郡夫人,并不曾。不过老奴倒是听一件事。”
“快。”
康嫲嫲道:“不日宫中御厨,便要放出一些女官来。老奴心道,或许这些女官之中,有厨艺佼佼者。”
底下最好的东西莫不在皇宫。
咸宁郡夫人却是蹙起细眉:“这么大的事情,母后为何没与我?”
太后最是疼惜清河,清河时,是在太后身边养着一段时日的。
“许是忘记了。”康嫲嫲顿了顿又大着胆子道,“许又是太后娘娘如今不想咱们康王府太过引人注目。”
太后年纪大了,不知还能护着康王府多久。
这是康嫲嫲心中的想法。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咸宁郡夫人吩咐康嫲嫲。
但很快又不放心道:“此事你可是会办?”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姚嫲嫲办的。
“老奴定当全力以赴!”康嫲嫲跪下来,十分郑重地发誓。
“好了。你去办罢。”咸宁郡夫人挥挥手。
康嫲嫲退了出来。
外面暮色沉了下来。
康嫲嫲走到无人值守的廊下,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止了脚步,往后头看去。
院落里的屋子高高低低的交错,如今昏迷不醒的姚嫲嫲就住在其中一间里。
她与姚嫲嫲当初都是太后赏赐给咸宁郡夫饶,身份一样。
但姚嫲嫲那人,嘴比她甜,深得咸宁郡夫饶倚重。是以这些年,她一直都被姚嫲嫲打压着,在咸宁郡夫人身边只能当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她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只万万没想到,喜从降,姚嫲嫲竟然失足落水,昏迷不醒。
苍有眼。
姚嫲嫲那贱妇,也有今日。
那边闪过熟悉的身影,康嫲嫲敛下眼皮,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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