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龙园”。
地下一层，一间终年不见日的密室里。
这里，曾是龙啸用来处理“家法”的秘密刑堂。
墙壁上，还残留着早已干涸的、暗黑色的血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冰冷气息。
福伯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浑身抖得像一片风中的落叶。
他不敢抬头。
因为，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他侍奉了三十年的主人——龙啸。
而在龙啸的手里，正拿着那封，他昨夜亲手塞进药铺门缝的……密信。
信，已经被燕子用极其精巧的手法，拆开，看过，又完美地复原了。
信封上的火漆印，完好无损。
但信的内容，早已不是秘密。
“福伯。”
龙啸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那死寂的海面。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三……三十一年零七个月。”
福伯的声音，带着哭腔，磕磕巴巴。
“三十一年……”
龙啸长叹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 genuine 的疲惫和失望。
“我待你，不薄吧？”
“我儿子少云，从把你当亲叔叔看待。芷君那丫头，更是你看着长大的。”
“我自问，龙家上下，对你，仁至义尽。”
“龙爷……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少爷和大姐！”
福伯再也撑不住，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您杀了我吧！”
“杀了你？”
龙啸冷笑一声。
“太便宜你了。”
他将那封信，扔在了福伯面前。
“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福伯看着那封信，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侥幸的可能。
但他依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图狡辩。
“龙爷，我……我冤枉啊！我只是……只是去帮一个远房亲戚送信……信里写的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啊！”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被缓缓推开。
林薇，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赵峰。
赵峰的手里，还拖着一个被堵住了嘴、双臂以一个诡异角度扭曲着的男人。
正是昨夜被他抓获的那个“黄雀”。
林薇没有看福伯。
她径直走到龙啸面前，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龙大爷，这是我们连夜查到的东西。”
龙啸接过文件。
上面，记录着福伯唯一的儿子，福安，最近半年的所有活动轨迹。
出入各大赌场，欠下巨额赌债。
甚至，还将福伯名下的一处祖宅，偷偷抵押给了“仁义社”的地下钱庄。
而负责这笔业务的，正是笑面虎的一个心腹。
“福伯，你那个在外面养着的女人，最近手头也宽裕了不少。”
林薇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福伯的心上。
“听，她弟弟最近，还在警察局谋了个不错的差事。担保人，是铁罗汉的一个表亲。”
福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在短短几个时内，将他的老底，扒得一干二净。
“你儿子，你女人，还有你那个不成器的舅子。”
林薇缓缓地，蹲下身，直视着福伯惊恐的眼睛。
“他们，就像三条绳索，被铁罗汉和笑面虎，死死地攥在手里。”
“而你，就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的……木偶。”
“我……”
福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不出来。
林薇没有再逼他。
她站起身，对着赵峰，使了个眼色。
赵峰会意，一把扯掉了那个“黄雀”嘴里的布团。
同时，又在他脱臼的肩膀上，狠狠地按了一下。
剧痛，让那个“黄雀”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赵峰的声音，冰冷如铁，“谁派你来的？”
“是……是郭少校！是郭少校让我来的！”
那人被折磨得几乎崩溃，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招了。
“少校，‘仁义社’最近有大变动，他怀疑那个‘王老五’，和老龙头的人搅在了一起，想抢什么宝贝。他让我盯着，看看能不能……能不能分一杯羹！”
“听到了吗，福伯？”
林薇重新看向福伯，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现在，盯着这块‘肥肉’的，不止我们。连军方的人，都闻着味儿来了。”
“你以为，你把情报送出去，就能保住你一家老的平安？”
她冷笑一声。
“你错了。等到他们拿到东西，第一个要灭口的，就是你这个，唯一的知情人。”
“到那时，你儿子，会因为‘意外’，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赌场里。你女人，会被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而你，只会成为嘉陵江里，一具无人认领的浮尸。”
林薇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福伯早已崩溃的心理防线上。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彻底淹没。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颗，被双方都遗弃的……废棋。
“我……我全……”
他瘫软在地，痛哭流涕，将自己如何被铁罗汉胁迫，如何成为眼线，如何传递情报的细节，一五一十地，全部了出来。
他还供出了，铁罗汉在“龙园”周围，布设的所有暗哨和秘密联络方式。
龙啸听着，全程面无表情。
只是那双握着龙头拐杖的手，青筋暴起。
等福伯完，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丫头，”他没有看福伯，而是对着林薇，“这个人，你想怎么用？”
林薇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个忠心耿耿的老仆，自然要物尽其用。”
她走到福伯面前，将那封被她重新封好的信，递了回去。
“现在，我要你，再去送一封信。”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一封，能让你将功赎罪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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