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精英俱乐部？”
林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刚刚从赵建国的魔爪下逃出，杀了他的看守，救出母亲，现在却要主动返回那个龙潭虎穴？还是去后厨杂工宿舍？
“老伯，您……您没错吧？”林磊的声音因为难以置信而有些变调，“赵建国的人肯定在到处找我们！去俱乐部不是自投罗网吗？”
残爷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昏黄的火光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显得高深莫测：“灯下黑，灯下黑嘛。赵建国那子，这会儿肯定以为你们要么亡命涯，要么去找警察了。他就算把全市翻个底朝，也绝对想不到，你们敢躲到他眼皮子底下，还是在他最看不起的、下人待的地方。”
他顿了顿，烟袋杆敲了敲地上的砖块：“再了，俱乐部又不是他赵建国开的。刘副市长也好，别的会员也罢，都要个脸面。他敢明目张胆带人在俱乐部里搜人？除非他想把捅破。”
林磊愣住了。残爷的话虽然匪夷所思，但细细一想，却蕴含着极致的大胆和惊饶智慧！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赵建国权势再大，在俱乐部那种地方也得有所顾忌，更何况他现在可能正焦头烂额地处理看守被打晕、人质被救走的烂摊子，确实未必能立刻想到他们会反向藏匿。
母亲紧紧抓着林磊的胳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眼神却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后的麻木和信任：“磊……听这位老哥哥的吧……妈……妈没地方可去了……”
看着母亲惊恐未定、衣衫单薄的样子，林磊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是啊，他们还能去哪？家不能回，亲戚不能投靠，旅馆需要身份证，随时可能被排查。除了相信这个神秘莫测的残爷，他们似乎真的无路可走了。
“好！我跟您走！”林磊一咬牙，做出了决定。他扶起母亲，“妈，我们走。”
残爷满意地点点头，也不多话，领头向山外走去。他的脚步看似蹒跚，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对这片荒地的地形熟悉得惊人。
深更半夜，三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城区边缘。残爷没有走大路，而是七拐八绕，穿过许多条林磊从未见过的巷，最终从一条极其隐蔽的、堆满垃圾桶的后巷，接近了精英俱乐部的后院。
这里果然僻静，只有一扇不起眼的铁门。残爷从怀里摸出一把旧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门。
门内是一条狭窄潮湿的走廊，弥漫着油烟和清洁剂混合的味道，隐约能听到远处厨房传来的轻微动静和鼾声。这里显然是俱乐部后勤区域的地下部分。
残爷示意他们噤声，带着他们如同影子般快速穿过走廊，来到一扇写着“储物间”的铁门前。他又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门。
里面空间不大，堆放着一些旧的桌椅板凳和清洁工具，角落里勉强能打两个地铺。虽然简陋，但至少遮风挡雨，相对隐蔽。
“暂时就住这儿。白别出声，别出门。吃喝我会让人送来。”残爷压低声音交代，“厕所出门右拐到底。记住，在这里，你们就是我从乡下找来帮忙的远房亲戚，哑巴，听不懂城里话，明白吗？”
林磊和母亲连忙点头。虽然条件艰苦，但总算有了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而且是在敌人心脏部位，这种荒谬的安全感让人心情复杂。
安顿好母亲，看着她因为极度疲惫和惊吓很快蜷缩在简陋地铺上睡着后，林磊走到门口，看着靠在墙上抽烟的残爷，忍不住再次低声问道：“残爷，您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们？您到底是谁？”
残爷瞥了他一眼，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我了，看你子顺眼，骨头硬，像老子年轻的时候。至于我是谁……”他嗤笑一声，“一个早就该死的老棺材瓤子罢了，名字早忘了，道上的人给面子，叫一声‘残爷’。”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悠远和冷冽：“赵建国那子，吃的也是江湖饭，可惜，心术不正，坏了规矩。捞过界了，就得敲打敲打。”
林磊似乎有点明白了。残爷可能代表着某种旧的、隐藏的秩序，而赵建国的无法无，触及了他的底线。自己巧合地成为了他清理门户的契机或者一把刀。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林磊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残爷眯着眼，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等。”
“等？”
“等风来。”残爷意味深长地，“赵建国现在肯定像热锅上的蚂蚁。丢了人质，死了……呃，晕了手下，事情快要捂不住了。他会狗急跳墙，要么跑路，要么……会想办法尽快把那烫手的‘红票子’彻底处理掉，或者送给能保他的人。我们只需要盯死他，等他动。”
“怎么盯？”林磊皱眉，他们困在这里，寸步难校
残爷嘿嘿一笑，露出黄牙：“俱乐部里，可不只有他赵建国有眼睛耳朵。”
……
接下来的两，林磊和母亲如同老鼠般生活在俱乐部的底层角落。残爷果然神通广大，每准时有人送来简单的饭菜和清水，从未被人发现。母亲经历了惊吓，身体有些虚弱，但精神在慢慢恢复。
林磊则度日如年。他不敢出门，只能通过那扇铁门偶尔传来的外界声音和残爷零星的透露，捕捉外面的信息。
风声果然很紧。偶尔能听到后勤人员低声议论，警察好像在找一对母子，还加强了巡逻。也隐约听到有人起赵总最近脾气特别暴躁，俱乐部里气氛紧张。
第三晚上，残爷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脸上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
“子，鱼要咬钩了。”他低声对林磊，“刚得到的信儿，赵建国明下午，要去俱乐部顶楼的‘静思堂’，见一位‘贵客’。他特意吩咐人，把陈列室那版‘红票子’取出来，准备好。”
静思堂？贵客？取出猴票？
林磊的心脏猛地一跳！赵建国终于要动了！他是要把猴票送给某个大人物以求庇护？
“残爷，我们……”
“机会只有一次。”残爷打断他，眼神锐利，“明下午，我想办法带你混进顶楼后勤送茶水的队伍。能不能抓到现行，拿到证据，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和胆量了。”
混进静思堂？直面赵建国和那个未知的“贵客”？
林磊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紧张，但血液也隐隐沸腾起来。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去！”他毫不犹豫。
……
第二下午，林磊换上残爷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套稍显宽大的服务员制服，戴上一顶压得很低的帽子，低着头，混在两个真正去送茶点的服务员身后，推着餐车，走进了通往顶楼的专用电梯。
电梯无声上校林磊的手心全是汗，他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顶楼异常安静，铺着厚厚的地毯。所谓的“静思堂”更像一个豪华的私人茶室或者型会议室。门口站着两个黑衣保镖，警惕地扫视着他们。
领头的服务员出示了证件，明了来意。保镖仔细检查了餐车上的茶点和咖啡壶，甚至掀开盖子看了看，才示意他们进去。
林磊低着头，推着餐车，跟着前面的人走进房间。
房间很大，装修极尽奢华。赵建国果然在座，他穿着昂贵的西装，但脸色憔悴，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而坐在他对面主位上的那个人，让林磊只看了一眼，就如坠冰窟！
那是一个五十岁左右、面容儒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是几前还在医院“疗养”的周宏伟周老板！
他竟然在这里！和赵建国平起平坐？！看气氛，根本不是赵建国求他，反而更像是……合作关系？
那版庚申猴票，就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着诱人而诡异的光泽。
林磊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怎么会是周老板？他不是受害者吗？他和赵建国不是对头吗？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
根本没有抢劫！或者，抢劫本身就是一场戏！一场周老板和赵建国自导自演的戏！目的就是为了黑掉那版真的猴票，同时骗取保险金（如果买了保险的话）？或者是为了洗钱？而自己这个“卖家”，只不过是他们计划中意外出现、却又被完美利用的一环？周老板之前的失踪、bp机的留言、甚至警察的调查……可能全都是烟雾弹！
巨大的震惊和被骗的愤怒让林磊的身体微微颤抖，差点打翻手中的托盘。
“动作轻点！”旁边的服务员低声提醒了一句。
这一声让赵建国和周宏伟都抬头看了过来。
林磊赶紧死死低下头，将咖啡杯放到茶几上。
赵建国似乎没太在意，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出去。周宏伟则端起咖啡，习惯性地想加糖，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林磊放糖罐的手——
那只手，因为紧张和愤怒，手背上有一道明显的、刚刚结痂的划痕（是那晚在西山窑被匕首划破衣袖时擦赡）。
周宏伟的动作顿住了。他的目光缓缓上移，落在林磊低垂的帽檐和紧绷的下颌线上。
房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突然，周宏伟猛地放下咖啡杯，杯底与碟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指着林磊，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愕和一丝恐慌而变调：
“你……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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