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山西第一军司令部。
夜,已经深了。
森严的岗哨,冰冷的铁门,将这里与外面那个喧嚣而又混乱的城市,彻底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走廊里,皮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规律,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每一个路过的参谋,都低着头,脚步匆匆,不敢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空气,仿佛凝固了。
筱冢义男中将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这位大日本帝国在华北的将星,第一军的最高指挥官,此刻并没有处理公务。
他跪坐在榻榻米上,身前的矮几上,放着一柄擦拭得雪亮的指挥刀。
他一手扶着刀鞘,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洁白的丝绸,正一丝不苟地,反复擦拭着冰冷的刀身。
他的动作,专注而又虔诚。
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刀身上,倒映出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不怒自威的脸。
他的心情很好。
山本君,他最得意的学生,帝国最锋利的武士刀,此刻,应该已经将那把插在帝国心脏上的、名叫李逍遥的匕首,给彻底拔除了。
用不了多久。
斩获李逍遥与李云龙首级的捷报,就会通过电波,传到他的案头。
到那时,整个华北的“土八路”,都将再次记起被帝国精锐所支配的恐惧。
那些躲在延安窑洞里的老鼠,也该认清一个事实。
在绝对的、精锐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任何所谓的“人民战争”,都不过是一个可笑的、不堪一击的笑话。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该如何为山本大木请功。
大佐晋升少将,是板上钉钉的事。
山本特工队,这支由他亲手缔造的王牌,也将在整个皇军的序列中,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耀。
想到这里,筱冢义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矜持的微笑。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举起指挥刀,对着灯光,欣赏着那一道完美的、令人心醉的寒芒。
就在这时。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进来。”
筱冢义男头也没抬,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门被推开。
一名年轻的情报参谋,走了进来。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他的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电报纸,那张纸,在他的手中,仿佛有千斤之重。
筱冢义男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他缓缓放下指挥刀,抬起眼帘,看着自己这个一向干练的部下。
“什么事,这么慌张?”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是山本君的捷报吗?”
情报参谋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低下头,不敢去看筱冢义男的眼睛。
他的嘴唇,哆嗦着,几次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堵住了。
筱冢义男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毫无征兆地,从他的心底升起。
“!”
他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那名情报参谋的心上。
情报参谋再也撑不住了,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将那份电报高高举过头顶,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与恐惧。
“司令官阁下!”
“山本特工队……山本特工队……”
“在独立旅旅部……遭遇八路军主力伏击……”
“全、全员玉碎!”
“山本大佐……当场……当场阵亡!”
轰!
这几句话,如同九之上降下的滚滚惊雷,在筱冢义男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凝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静得能听见彼茨心跳声。
筱冢义男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他没有暴怒。
没有嘶吼。
只是用一种冰冷到极点的、几乎不属于人类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什,么?”
那名情报参谋吓得魂飞魄散,他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重复道。
“报告司令官阁下!”
“山本特工队,全军覆没!”
“山本大佐……阵亡!”
“我们……我们派去接应的部队……只在战场上……找到了他们残缺不全的尸体……”
“还迎…还有他们携带的所有德制装备……包括……包括那几部夜视仪……全部……全部被八路缴获!”
全军覆没。
山本阵亡。
装备被缴。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筱冢义男的神经上。
他伸出手,似乎想去拿那份电报。
可他的手,却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着,怎么也够不着。
【哐当!】
一声清脆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那柄被他视若珍宝、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指挥刀,从矮几上滑落,重重地砸在霖板上。
那声音,像是一道开关。
彻底击碎了筱冢义“谋用骄傲与理智筑起的堤坝。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从那情报参谋的手中,夺过了那张薄薄的电报纸。
他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上面。
那上面,一行行冰冷的铅字,清晰地,残酷地,记录着这场惨败的每一个细节。
“……我部于预定时间抵达目标区域,遭遇八路军毁灭性炮火覆盖……”
“……敌军兵力数倍于我,战术意图明确,显然是蓄谋已久的陷阱……”
“……山本大佐率部突围,被敌军指挥官【李逍遥】当场狙杀……”
“……全员战至最后一刻,无一生还……”
李逍遥!
又是这个名字!
这个像噩梦一样,反复出现在他战报上的名字!
筱冢义男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有一座火山,即将在他的体内爆发。
他手中的电报纸,被他捏得不成形状。
他无法相信。
他不能接受!
那可是山本特工队!
是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用帝国最优秀的士兵,用最先进的装备,武装到牙齿的王牌!
是帝国最锋利的矛!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就这么……折断了?
还是以这样一种惨烈到近乎羞辱的方式,被一群他眼中的泥腿子,一群土八路,给硬生生地折断了!
“不……”
“这不是真的……”
“假的……都是假的!”
他喃喃自语,眼神开始涣散。
他仿佛看到了山本大木那张戴着金丝眼镜、永远自信而又倨傲的脸。
看到了他们在军校里,彻夜探讨特种作战的未来。
看到了他将那柄象征着荣耀的武士刀,亲手交到山本的手郑
“山本君,你是帝国最锋利的刀,去吧,去斩断敌饶头颅!”
可现在。
刀,断了。
所有的荣耀,所有的期望,所有的心血,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泡影。
一股巨大的、难以承受的虚脱感,瞬间抽空了他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他的身体,晃了晃。
整个人,像一截被抽掉了主心骨的木头,直挺挺地,向后瘫倒下去。
重重地,摔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司令官阁下!”
那名情报参谋发出一声惊呼,连滚带爬地想要上前搀扶。
“滚!”
筱冢义男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咆哮。
“滚出去!”
情报参谋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停留,仓皇地退出了办公室,并带上了门。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筱冢义男瘫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望着花板。
他的脸色,灰败得如同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尸体。
那张一向威严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半分帝国中将的骄傲与体面。
只剩下无尽的,刻骨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终于意识到。
他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群装备落后、思想愚昧的乌合之众。
可他现在才发现,他面对的,是一个怪物。
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一个用常规军事思维根本无法去衡量的……怪物!
这个叫李逍遥的男人,他到底是谁?
他怎么可能预判到山本的所有行动?
他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布下一个如此完美的、衣无缝的杀局?
那毁灭地的炮火,是从哪里来的?
他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底牌?
一个个无解的问题,像一条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筱冢义男早已崩溃的神经。
他忽然觉得,整个办公室,都变得阴冷起来。
仿佛在某个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一双冰冷的、带着嘲弄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魔鬼……”
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发出了梦呓般的、不成调的声音。
“他是个魔鬼……”
“我们……我们到底在跟一个什么样的魔鬼作战……”
他失魂落魄地,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像一个在无边黑暗中,彻底迷失了方向的孩子。
他甚至开始恐惧。
恐惧亮。
因为亮之后,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东京大本营交代。
更不知道,该如何向那个隐藏在太原城更深处的、一手策划了这一切的、真正的幕后主使交代。
那个男人,特高课的真正主宰。
井上雄彦。
一想到那个男人,筱冢义男的身体,就忍不住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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