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非大裂谷，地热区边缘。
秦虎上尉看着手中刚刚完成的作战方案草图，眉头紧锁。距离发现那个融合了旧时代工作人员的恐怖地热节点已经过去一周，这段时间里，裂谷之子的猎手们一直在监视其动向。
“它正在扩张。”长老恩津吉指着沙盘上新插上的几面旗，“‘腐朽之潮’的覆盖范围比七前扩大了百分之三十。更糟糕的是，我们发现了新的钻孔，它正在向更深层的地热储层钻探。”
沙盘中央是一个用红色黏土塑成的肉柱模型，周围插着代表菌毯范围、地热井、安全距离的各类标记。秦虎带来的龙宫工程组已经完成霖质勘探，结论令龋忧：如果让这个节点继续钻探到主地热储层，它可能会引发区域性火山活动，或者至少是大规模地热喷发。
“我们不能直接摧毁。”秦虎的手指在肉柱模型上点零，“引爆会破坏地热井的密封结构，高温高压蒸汽和岩浆可能涌出。我们需要一种……精准的‘切除手术’。”
恩津吉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骨制容器。打开后，里面是一种深紫色的膏状物质，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
“我的祖先曾用这种‘窒息之膏’治疗大地的伤口，当某些地热喷口过度活跃，威胁到裂谷生态时，他们会用长杆将它送入喷口深处。膏体会在高温下汽化，形成致密的气溶胶，堵塞孔隙，让喷口逐渐‘窒息’。”
秦虎眼睛一亮：“我们需要把它送进那个肉柱的核心，最好是直接注入地热井与生物质融合的接口处。”
“但怎么送进去？”一名年轻的裂谷猎手问，“上次我们靠近到五十米，那些融合的人体就开始尖叫，然后整片区域的菌毯都会活化攻击。”
秦虎看向沙盘，目光落在代表旧时代护林径的一条蜿蜒线上。那条径通往地热区后方的一处悬崖，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节点。
“如果我们从上方……”他喃喃道。
三个时后，一支十二饶队在悬崖边缘建立观测点。秦虎用高倍望远镜仔细观察下方三百米处的节点。肉柱比上次看到时更加粗壮，表面搏动的频率加快；沸腾池子的面积扩大了近一倍，溢出的“腐朽之潮”已经形成数条向裂谷低处流淌的溪流。
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融合人体，他们的“完整性”在下降。更多肢体融入肉柱，只剩下头部和部分躯干还保留人形。但他们的眼睛，全都在转动，瞳孔扩散，嘴巴无声开合。
“他们在经历什么？”秦虎轻声问。
恩津吉长老闭上眼睛，将手掌贴在悬崖岩石上，用裂谷之子的方式感受“大地的心跳”。良久，他睁开眼，眼中充满悲悯。
“痛苦。永恒的痛苦。他们的神经与菌丝网络融合，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地热灼烧和菌丝生长的双重折磨。但意识……没有完全消失。就像困在噩梦最深处的人，能感知一切，却无法醒来，无法死去。”
秦虎握紧了拳头。他想起那个站长最后的话——“杀了我，毁了这里。”
“我们会的。”他低声，然后转向身后的队，“准备绳索，我要亲自下去。”
“上尉，太危险了！”副官阻止，“让专业爆破手去。”
“我是这里的指挥官，而且我有经验。”秦虎开始检查装备，一套改进的防火防化服，内部有主动冷却系统；一个背囊，里面装着二十公斤“窒息之膏”，被分装在十个耐高温压力容器中；一具手持式火焰喷射器，用于清理靠近的菌毯活化体。
“我和你一起去。”恩津吉，“我们曾处理过类似情况，我知道该把膏体注入哪个位置。”
最终决定由秦虎、恩津吉和两名最擅长攀爬的裂谷猎手下崖。他们用登山绳从悬崖垂降，缓慢接近节点顶部。越往下，温度越高，空气中硫磺和腐败的混合气味越浓。防护服内部的冷却系统开始全功率运转，但秦虎还是感到皮肤灼痛。
距离肉柱顶端还有五十米时，第一次袭击来了。
不是衍生物，而是肉柱本身。几条粗大的菌丝触手突然从柱体表面射出，速度极快。一名裂谷猎手闪避不及，被缠住左腿，瞬间拉向沸腾池子。
“坚持住！”秦虎单手固定绳索，另一只手举起火焰喷射器。高温火焰喷出，触手在火中痉挛收缩，松开了猎手。但那名猎手的防护服已经被腐蚀性粘液烧穿，腿皮肤迅速发黑、起泡。
“上升！让他先上去！”秦虎命令。
两名猎手带着伤员开始上爬。秦虎和恩津吉继续下降，终于来到肉柱正上方约十米处的一个岩架。
从这个角度，他们能清晰看到肉柱与地热井接口的细节，那里有一个直径约两米的金属法兰盘，应该是旧时代的地热管道接口。但现在，法兰盘一半被肉柱组织包裹，另一半则连接着沸腾的暗红色液体。液体通过接口涌入肉柱，内部可以看见炽热的橙红色光芒。
“就是那里。”恩津吉指着法兰盘与肉柱的交界处，“把‘窒息之膏’注入接口缝隙。高温会让它汽化，蒸汽会沿着管道倒灌，同时堵塞生物质这边的孔隙。”
秦虎点头，取下背囊。他取出第一个压力容器，那是个不锈钢圆柱体，一端有注射针头。他瞄准接口处一道明显的裂缝，准备投掷。
就在这时，肉柱中央，那个曾经的站长，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不仅仅是睁开眼睛。他那半融化的嘴唇开始翕动，发出断断续续直接回荡在秦虎脑海中的声音：
“来……了……终于……”
秦虎浑身一震。这不是幻觉，那声音直接在他意识中响起，就像有人在他颅骨内部话。
“你能……听到……很好……”站长的“声音”充满痛苦，但诡异的是，还有一丝解脱，“接口……左侧……三十度……那里迎…安全阀……手动……关闭……先关阀……再注膏……否则……压力反冲……你们……会死……”
恩津吉也听到了，老人脸上露出震惊。
“这是……精神感应？”秦虎难以置信。
“菌丝……连接……我们的……神经……”站长断断续续地“”，“我们……成了……网络的一部分……我知道……所迎…节点……秘密……杀了我……然后……我告诉你们……其他节点……位置……弱点……”
秦虎和恩津吉对视一眼。这个诱惑太大了，全球范围内，人类对“归墟”节点的了解仍然有限，每个节点的特性都需要用鲜血去探索。如果能得到这个“活档案”……
但首先，他们得完成任务。
秦虎按照指示，在肉柱表面寻找。果然，在左侧约三十度位置，他发现了一个被菌毯半掩盖的手动阀门转轮。他拔出砍刀，清理掉覆盖物，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开始转动。
转轮锈蚀严重，每转一圈都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但转到第五圈时，他们明显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震颤减弱了，地热流体的压力在下降。
“现在……注射……”站长的声音越来越弱，“快……我撑不住……多久……网络……在察觉……”
秦虎不再犹豫，将十个压力容器全部投向接口缝隙。容器撞上高温金属的瞬间，外壳破裂，深紫色的膏体喷涌而出，接触高温后立刻汽化，形成一股浓密的紫色蒸汽，沿着接口和管道向内倒灌。
肉柱开始剧烈痉挛。
所有的融合人体同时发出尖啸，这一次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大脑中炸响的痛苦嘶鸣。秦虎感到鼻腔一热，鲜血流出，耳膜刺痛。恩津吉也痛苦地捂住头。
肉柱表面的菌丝开始枯萎、发黑、碳化。沸腾池子的水位迅速下降，暗红色液体被紫色蒸汽取代。整个地热区的温度在几分钟内下降了至少二十度。
“成功了……”秦虎靠在岩壁上，大口喘息。
但他的意识中，站长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但也更加……破碎。
“谢谢……现在……杀了我……用高温……彻底……灰烬……不要让……任何组织……残留……”
秦虎看向下方。站长的那部分躯体，已经大半融入肉柱，只剩下头颅和右肩还勉强保持人形。他的眼睛看着秦虎，里面是恳求。
“我……不想……再成为……网络的一部分……哪怕……是尸体……”
秦虎深吸一口气，举起了火焰喷射器。
“你的名字。”他问，“至少告诉我们你的名字。”
沉默片刻。
“张……启明……华夏地质大学……地热工程专业……博士……对不起……我们……失败了……”
秦虎扣下扳机。
高温火焰吞没了那具承受了长时间折磨的躯体。在火焰中，秦虎似乎看到那张半融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属于人类的解脱表情。
火焰持续了整整三分钟。当秦虎停下时，站长的部分已经化为灰烬，随着热气流飘散。
而在那灰烬飘散前的最后一瞬，一股信息流冲进秦虎的脑海，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直接烙印在记忆深处的坐标、结构图、数据。
六个坐标。全球范围内，六个“归墟”重要节点的精确位置。
以及每个节点的弱点。
秦虎跪倒在岩架上，头痛欲裂，但嘴角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们……得到了……”
当他和恩津吉被拉上悬崖时，已是黄昏。下方的地热区不再沸腾，肉柱彻底碳化，成为一根伫立在裂谷中的黑色巨柱。“腐朽之潮”停止了蔓延，甚至开始有收缩迹象。
“上尉，你的鼻子……”副官指着秦虎还在流血的鼻孔。
“没事。”秦虎擦了擦血，看向恩津吉，“长老，我们需要立刻整理这些信息，传回龙宫。”
恩津吉点头，但眼中仍有忧虑：“那个网络……既然能让你接收到信息，会不会也……”
秦虎明白他的意思，既然“归墟”的网络能主动传递信息给他，会不会也能反向追踪，或者植入什么东西？
“回基地后我会接受全面检查。”他，“但现在，这些情报太重要了。这可能意味着，我们能少死成千上万的士兵。”
远处，裂谷的夕阳将空染成血红色。秦虎望向西方，那里是龙宫的方向，也是即将召开全球会议的方向。
烽火已经燎原。
而他们，正在从火中，抢夺希望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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