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温存惜别
七月的风裹着夏末最后一缕燥热，掠过老槐树浓密的枝叶，筛下细碎的光影。韦七拎着沉甸甸的礼品袋站在单元楼前，指尖反复摩挲着印着 “水蜜桃” 字样的包装袋 —— 袋里除了刚从水果店挑的新鲜桃子，还有一罐李萌爱喝的碧螺春。离别的预感像爬藤般缠了他半个月，英子下周就要飞往云南文台报到，笛笛的新剧剧组催着进组，芷陶也得提前去高中熟悉教案，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结，正像指间的沙，一点点悄然流逝。
按响门铃的瞬间，门几乎是立刻被拉开的。李萌穿着一身浅灰色棉麻家居服，袖口随意挽到臂，头发松松挽成一个低髻，鬓边垂着两缕碎发，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看到韦七，她眼底瞬间亮起细碎的光，语气里满是惊喜：“韦七？怎么突然过来了？快进来，刚冰好的绿豆汤还在冰箱里，正愁没人跟我一起喝呢。”
走进客厅，淡淡的墨水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书架第三层的玻璃格里，还摆着英子、笛笛和芷陶高中毕业时的合影 —— 照片里的三个女孩穿着校服，笑得眉眼弯弯，韦七站在她们身边，手里还捧着她们送的手工贺卡。茶几上摊着半本物理教案，红笔批注密密麻麻，页脚还贴着一张便签，写着 “明重点讲牛顿运动定律”。韦七的目光扫过阳台，蓝白条纹衬衫正晾在衣架上，衣角随着风轻轻摆动 —— 去年陪她买这件衣服时，她还笑着 “高三改作业总溅墨，这件耐脏，正好合适”。
“还在带高三啊？” 韦七把礼品袋放在玄关柜上，接过李萌递来的玻璃碗。冰镇绿豆汤泛着清甜的凉意，碗沿凝结的水珠顺着外壁滑落，滴在他手背上，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是啊，这批孩子跟英子她们当年一模一样，” 李萌在他对面坐下，指尖轻轻划着碗沿的花纹，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上课爱偷偷传纸条，却会在我感冒时，把感冒药裹在纸巾里塞进我抽屉；明明怕我批评，却还是会把没听懂的问题写在纸条上，趁我转身板书时递过来。对了，英子去云南的行李收拾好了吗？上次她打电话还跟我，一定要把你送的望远镜模型带去，要放在观测站的书桌前。”
提到三个女孩，韦七的眼神瞬间软下来，舀了勺绿豆汤慢慢咽下去，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早收拾好了，昨还发消息跟我炫耀她的观测记录本，上面记满了要在云南验证的星象数据；笛笛前几试妆，发了照片给我，导演夸她眼神有戏，特别符合角色的气质；芷陶已经去学校跟老教师听了两节课，笔记记得比学生还认真，还画了好几张物理实验的示意图，要让第一节课更有趣。”
李萌笑着点头，指尖捏着勺子轻轻转动，忽然抬眼望向韦七，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你最近…… 是不是有心事？上次打电话，听你声音里总带着点累，问你怎么了，你又没事。”
韦七捏着碗的手指猛地一顿，碗沿的凉意透过指尖传到心里，像一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他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抬眼望进李萌的眼底，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叹息：“李萌，我可能…… 快要离开这里了。不是去别的城市，是…… 再也回不来的那种离开。”
李萌手里的勺子 “当啷” 一声撞在碗壁上，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突兀。她的眼眶瞬间泛红，指尖紧紧攥着桌布的边角 —— 她早就觉得韦七不像这个世界的人，他总能精准地接住女孩们的情绪，在她们迷茫时给出恰到好处的安慰，却从不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像一阵突然闯进生活的风，温暖却带着捉摸不透的疏离。可她从没想过，这阵风会真的要走。“那…… 英子她们知道吗？她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难过的。”
“还没跟她们，” 韦七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不想让她们带着牵挂去闯自己的未来，等她们都在新的岗位上安顿好，我再找机会跟她们。现在这样，至少她们想起我的时候，都是开心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长短不一的光影。两人坐在客厅里，聊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 从英子第一次在文社因为观测数据出错哭着 “想妈妈”，到笛笛为了记住话剧台词，熬夜把台词写在便利贴上贴满房间，再到芷陶为了帮同学补习物理，把复杂的公式编成顺口溜，那些细碎的日常，此刻回忆起来，都像裹了糖的棉花，甜得让人心里发暖。
“其实我早就把你当家人了，” 李萌忽然伸出手，轻轻覆在韦七放在桌上的手。她的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温度却格外温暖，像一束光，照亮了韦七心里的不安，“不管你以后去了哪里，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要是想回来看看，我永远会给你留一碗热汤，留一盏亮着的灯。”
韦七的心猛地一颤，抬头时撞进李萌温柔的眼底。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指节上的薄茧，喉咙发紧，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李萌，这些年…… 谢谢你。谢谢你把我当成家人，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李萌没有话，只是轻轻起身，坐在韦七身边。客厅里很静，只有窗外的蝉鸣和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她慢慢靠在他的肩上，头发上的茉莉香混着绿豆汤的甜香，萦绕在韦七的鼻尖，让他心里泛起一阵柔软的涟漪。韦七侧过头，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像蝶翼般轻轻颤动，眼尾还泛着淡淡的红。
他抬手，心翼翼地把她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耳垂，感觉到她的身体轻轻一颤。李萌慢慢抬起头，眼底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望着他的眼神里，有心疼，有不舍，还有藏了许久却没出口的温柔。
韦七俯身，轻轻吻在她的额头，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李萌没有躲闪，反而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别走好不好…… 我知道这样很自私，可我真的不想你走。”
“对不起，” 韦七轻轻抱着她，手掌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了委屈的孩子，“我也想留下，想看着英子找到她的星星，看着笛笛站在更大的舞台上，看着芷陶成为学生喜欢的老师。可我…… 身不由己。”
两人相拥着坐在沙发上，阳光慢慢西斜，把彼茨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李萌慢慢平复情绪，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泛黄的相册：“你看，这是英子她们第一次来家里吃饭的照片，那笛笛还把蛋糕抹在你脸上，你当时的表情，逗得我们笑了好久。”
韦七接过相册，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的笑脸，眼眶渐渐泛红。李萌靠在他的怀里，一页页翻着相册，轻声着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像是要把这段珍贵的时光，牢牢刻进彼茨心里，永远都不忘记。
离开时，李萌把那罐碧螺春又塞回韦七手里，指尖还带着一丝不舍的温度：“带着路上喝，累了就泡一杯，能提神。你胃不好，别总喝凉的。” 她还从冰箱里拿出一个保鲜盒，里面装满了刚洗好的水蜜桃：“刚买的，特别甜，你别舍不得吃，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韦七接过东西，看着李萌站在门口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满是不舍。“您也照顾好自己，别总熬夜改作业，记得按时吃饭，别让自己太累了。”
“知道了，我会的，” 李萌笑着点头，眼眶却还是红了，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到了那边…… 要是能联系，一定要报个平安。我会跟英子她们，你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总有一会回来的。”
车子驶离区时，韦七从后视镜里看到李萌还站在门口，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单薄。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白，心里满是酸涩 —— 他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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