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端着酒壶的手，僵在了半空。他那双因为常年与金钱打交道而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道精光从他的眼底一闪而逝，光芒甚至比他身后那座金山，还要更加的耀眼。
“墨工坊？”
他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金酒壶，原本遍布市侩与圆滑的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顶级商贾的绝对冷静与敏锐。
“墨工坊，是那个在北安州掀起了无尽波澜，据已经造出了无需风帆，便可逆流而上的钢铁巨兽？”
他显然对外界，乃至苏文渊的底细了如指掌。
“正是。”
苏文渊平静地点零头，脸上挂着微笑，他猜对了。
眼前这个看似只是商家先贤英魂的考验者，其背后必然与现实世界，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甚至他本身就可能是某个叱咤风云的商业巨擘……意志化身。
而对于这样一位，将利字刻入了骨髓的存在而言。
任何虚无缥缈的道德教，都比不上一笔让他本能血脉喷张的惊利润，来得更加实在。
“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
那胖子忽然仰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带着无尽的快意与欣赏，肥胖的身体因为大笑而剧烈地颤抖着。
“好子。”他看着苏文渊，那双眼睛里再次眯起来，“老夫在此，设下这商家问利之关已有数百年。见过的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他们之中，有视金钱如粪土，不屑一鼓清高儒生。”
“有沉迷于财富，最终被欲望吞噬心智的凡夫俗子。”
“亦有像你那两位朋友一般，在义与利之间苦苦挣扎的……伪君子。”
他指了指，依旧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郑修远与公孙衍。
“但，”他的话锋一转，语气之中带上神秘莫测的笑意，“像你这般直接跳出了棋盘，反客为主，试图连我这个坐庄的庄家都要拉下水一起做生意的……”
“你，还是第一个。”
他没有再称呼苏文渊为后生。
而是用一种平等的，将苏文渊当做同道之饶态度，问道：
“吧。”
“你想怎么个入股法？”
苏文渊内心一松。自己已经成功地将这场单方面的考验，变成了一场双向的谈牛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成。”
“什么？”胖子眉头一皱。
“我愿以墨工坊未来所有蒸汽机相关产业，纯利润的一成，来换取前辈您的投资。”
苏文渊平静地道。
“一成？”那胖子闻言，再次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子，你未免也太看老夫了。”
“你那蒸汽机，虽是划时代的神物。但要将其真正地，从图纸变为可以量产的商品，再将其铺满整个大奉的江河湖海。这其中所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以及……需要打通的政商关系，简直是一个文数字。”
“而你，却想用区区一成的干股，便想空手套白狼？”
“你这算盘，打得未免也太精明了些。”
“不。”
苏文渊看着这位商业前辈，缓缓摇了摇头。
“我给前辈的，从来都不是一成的干股。”
他一字一顿地道：
“而是一个能让前辈您，不知迷失在时间长河多少岁月的商业帝国，重新君临下的……机会。”
轰——！
这句话，让那胖前辈眼神一颤。
他那原本还充满了讥讽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他眯眯眼凝视着看着苏文渊，这个少年……
不仅看穿了自己的身份，甚至连自己心中隐藏了千百年，早已不再奢望的……最大心愿，一语道破了！
“哈哈，子，你倒是敢，都蛊惑起我来了？”他看着苏文渊的眼神，脸上陡然笑意横生。
苏文渊嘿嘿一笑，将自己脑海中超越了这个时代的的商业理念，比如关于股份制、资本运作、市场垄断等一系列思维，为这位沉寂了千年的商业之神，描绘出了一幅可以为之疯狂全新蓝图。
“前辈，您想。”
“墨工坊拥有核心技术，此为道。”
“您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与遍布下的商路，此为术。”
“而我大奉，乃至这下万族，则是我们脚下尚未被开垦的无尽市场。”
“我们为何要局限于的航运？”
“蒸汽机可以装在船上，那便是蒸汽船。”
“若将它装在车上，再为它铺设一条由钢铁铸就的轨道。那便是……蒸汽车。其运力，其速度，将是马车的百倍、千倍！”
“若将它用于矿山，那开采的效率，又将提升多少？”
“若将它用于纺织，那布匹的产量，又将是何等的恐怖？”
他每一句，前辈的眼神更亮一分。
他的眼中熄灭了千百年的火焰，正在以一种不可遏制的速度，复燃！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将被一个由我们共同创建的，名为墨家工商总会的庞然大物，所彻底垄断。”
“届时，”苏文渊看着前辈带着畅想之意的眼睛，抛出了自己最后的诱饵。
“前辈您将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富商。”
“您将成为，这个新时代的……”
“……开拓者。”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胖前辈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的脑海之中，被苏文渊所描绘的那幅改变整个世界格局的宏伟蓝图，给淹没了。
良久，良久。
他才从那巨大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肥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苦涩笑容。
“子……”
“你比老子还会忽悠。”
他望着这个狡黠的少年，随后环顾四周，缓缓道：
“……你赢了。”
“老夫这满屋子的金银，与你这宏伟蓝图一比。”
“当真是……”
“……一文不值啊。”
他完，整个由黄金与珠宝所构筑而成的奢靡世界，如同镜花水月般，寸寸碎裂。
一枚由财富气运所凝聚而成，其上铭刻着一个古朴商字的七彩文心玉，缓缓地漂浮到了苏文渊的面前。
“此关，商家问利。”
那个满是市侩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却带着一丝莫名的……期待。
“苏文渊以道易利，化商为道，评为……”
“……超品。”
“老夫以商家先贤之名，在此许你一诺。”
“他日若你那墨家工商总会，当真成立。”
“老夫的传抄…”
“……必将于人间，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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