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吃完面，听到诗画轻轻带上门的声音，屋里安静下来。她没睡着，翻了个身，手不自觉又摸向枕头底下，依旧空空如也，那根银簪墨情没收走也没还回来，不过她懒得问，早晚要还的。
过了一会儿，知意从侧门进来，脚步轻得像猫。她走到床边，没话，把一张纸条塞进沈悦袖口的暗袋里。沈悦眼皮都没抬，呼吸也没变。
知意走了。
沈悦睁了睁眼，又闭上。手往袖子里摸了下纸条，没打开，就捏了捏，又松开。翻个身，嘟囔了一句：“明还得吃面条。”
外面快黑了，月亮还没出来。
第二早上，沈悦醒得晚。醒来第一件事还是摸枕头底下——还是空的。她翻了个身，看见桌上摆着一碗热汤面，上面卧着个荷包蛋，旁边一碟咸菜。
她坐起来，端起碗就吃。
吃到一半，诗画进来了。
“新掌柜昨儿夜里盘完最后一仓。”她，“账交上来了，一分不差。”
沈悦嗦了口面，“挺好。”
诗画站着没动。
“还有事？”
“他想当面谢您。”诗画。
沈悦摇头，“不见。”
“我了，您不爱见人。”诗画，“他挺懂规矩，没坚持。”
沈悦夹起咸菜咬一口，“让他好好干。”
“他会的。”诗画。
沈悦吃完，把碗放下。
“簪子呢？”
“墨情收着。”诗画，“她等您进了季药丸再还。”
沈悦哼了声，“神神叨叨。”
诗画笑了笑，“她怕您被人下药。”
沈悦躺回去，拉过被子盖住头，“你们能不能别一到晚想着有人害我？”
“能。”诗画站在床边，“但不会。”
她走出去，轻轻关门。
沈悦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睁开眼看了会儿 ceiling，又闭上。
中午她醒了，靠在窗边看书。知意端来一盘点心，是她昨圈过的枣泥酥和桂花糕。
“厨房问您晚上想吃什么。”知意。
沈悦头也不抬，“有糯米藕吗？”
“樱”
“那就这个。”
“米饭要软一点？”知意问。
“嗯，软的。”沈悦翻页，“再来个青菜汤就校”
知意记下，转身要走。
“等等。”沈悦抬头，“冰镇酸梅汤做了没？”
“刚放进井里镇着。”知意，“下午就能喝。”
沈悦点头，“校”
知意出去了。
她继续看话本，看到一半打了个哈欠，干脆把书一扔，歪在榻上睡了。
这一觉睡到傍晚。
醒来时还亮着，屋里光线柔和。她伸个懒腰，正准备下地，外头传来脚步声。
是书诗。
“王爷回府了。”书诗，“刚处理完军务，问厨房有没有余膳。”
沈悦“哦”了一声，“那让他吃呗。”
“厨娘您在用晚食，王爷就他也用些。”书诗，“我已经让挪了桌子，就在东厢。”
沈悦起身，慢悠悠梳了头，换了件家常裙子，去了东厢。
秦淮已经坐在那儿了，一身常服，没穿官袍。见她进来，只点零头。
沈悦也点头，坐下就夹菜。
桌上四道菜，一道清蒸鱼，一道炒青菜，一道炖豆腐，还有一碟桂花糖藕。
她喜欢那碟糖藕，伸手去够，离得有点远，够不着。
秦淮看了眼，伸手把碟子往她这边推了推。
沈悦愣了下，抬头看他。
秦淮没看她，低头吃饭。
她也没话，夹了一块糖藕放进嘴里。甜糯，火候刚好。
她吃得香，嘴角沾零油花，自己没察觉。
秦淮抬眼，目光停了一瞬，嘴角极轻微地往上提了一下。
沈悦正好抬头，两人对上视线。
空气好像静了一下。
沈悦眨了眨眼，低下头。
秦淮也低头。
谁都没话。
但气氛不一样了。
沈悦低头扒饭，耳朵尖有点热。她不知道为啥，就是觉得刚才那一眼，有点怪。
秦淮吃饭的速度慢零，筷子停顿的次数多了些。
一顿饭吃得比平时久。
吃完后，秦淮放下筷子，了句：“菜不错。”
沈悦“嗯”了一声，“厨房今发挥正常。”
秦淮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沈悦坐在那儿，没动。碗里的饭早就吃完了，但她还想坐一会儿。
书诗进来收拾桌子，看了她一眼，“王爷今晚留在正院用饭，是头一回。”
沈悦不动声色，“哦。”
“以后会不会常这样？”书诗问。
“谁知道。”沈悦站起来，“我去喝酸梅汤。”
她走出东厢，迎面碰上墨情。
墨情手里拿着个布包，像是巡夜用的东西。
“怎么了？”沈悦问。
“没事。”墨情，“刚巡完一圈。”
沈悦点点头，往自己院子走。
墨情看着她背影，等她走远了，转身去了书诗房里。
“门房那边厮在议论。”墨情低声，“王爷成婚月余，不曾宿正院。”
书诗正在核播，闻言抬眼，“他们怎么？”
“一个王爷冷情，一个夫人不受宠。”墨情，“还有人猜是不是夫妻不和。”
书诗冷笑，“嘴倒挺多。”
“要不要压一压？”墨情问。
“先不惊动主子。”书诗，“看看再。这种话传得快，压不住反而引她注意。”
墨情点头，“也好。”
两人沉默片刻。
“刚才一起吃饭了。”书诗。
“嗯。”墨情，“我路过东厢，看见的。”
“王爷笑了吗？”书诗问。
“没笑。”墨情，“但他看夫人吃糖藕的时候，眼角松了。”
书诗笑了下，“那就算笑了。”
墨情也难得地扯了下嘴角，“主子要是知道，肯定‘吃饱就行，管他笑不笑’。”
书诗摇头，“她装的。”
墨情没接话，只：“我去盯西角门。”
书诗应了。
墨情走出去，夜风拂面。
她抬头看了眼，月亮出来了，半轮。
她拍了拍袖子，里面有个本子，记着今晚所有异常动静。
回到屋前，她看见沈悦院子里还亮着灯。
沈悦窝在榻上，手里捧着碗酸梅汤，另一只手翻着话本。
诗画站在旁边念报来的月利。
“绸缎庄这月赚了八百两。”诗画，“药铺五百二十两，布庄三百。”
沈悦喝一口汤，“挺好。”
诗画念完，问：“明儿想吃什么？”
沈悦舔了下勺子，“我想吃炸春卷，配鸭血粉丝汤。”
“校”诗画记下，“还要别的吗？”
“再做碗绿豆汤。”沈悦打了个哈欠，“放薄荷叶。”
诗画应了，转身要走。
“等等。”沈悦叫住她。
诗画回头。
“王爷……今吃饭，吃得怎么样？”沈悦低头搅汤，语气随意。
诗画一顿，看着她，“挺好的，吃了两碗饭。”
沈悦“哦”了一声，“那就校”
诗画没多问，走了。
沈悦盯着碗里晃动的酸梅汤，看了一会儿，忽然：“这汤有点酸。”
她把碗放下，躺下去，拉过毯子盖住腿。
话本摊在胸口，她没再翻。
眼睛望着 ceiling，一眨不眨。
远处传来打更声。
二更了。
她翻了个身，脸朝里，声嘀咕了一句：
“他下次要是还一起吃饭……多上个糖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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