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许都。
皇宫大殿之内，曹操端坐在龙椅之上，手里捏着一份从蜀地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密报。
他的脸上，没有刘备那种被羞辱到极致的暴怒，也没有诸葛亮那种智计被碾压的绝望。
有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情绪。
恐惧。
一种发自骨髓的，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大殿之下，文武百官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心翼翼。
他们都看过了那份密报。
当看到蜀地百姓竟然自发为敌国君主孙绍立“长生牌位”时，这些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油条们，一个个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仗还怎么打？
人家兵不血刃，只用一袋袋廉价的精盐，就差点把刘备的民心给挖空了！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
这是妖术！
“陛下！”
夏侯惇这个暴脾气的猛将第一个忍不住了，他往前一步，声如洪钟。
“这孙绍儿，手段如此阴毒！简直欺人太甚！”
“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请陛下给末将二十万兵马，末将这就渡江，踏平建业，把那子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没错！陛下！必须出兵！”
曹仁也跟着附和，“刘备那个废物顶不住，我们可不是他！绝不能让孙绍把这种阴损招数用到我们魏国头上！”
武将们群情激奋，一个个嗷嗷叫着要打仗。
然而，曹操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
打仗？
你们懂个屁！
现在的问题，是打仗能解决的吗？
你大军压境，人家把盐的生意一停，都不用他动手，魏国境内因为吃不到好盐的老百姓，就得先闹起来！
到时候，你是打还是不打？
“陛下，夏侯将军之言，万万不可！”
一个文臣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孙绍此举，乃是阳谋！他用恩惠收买人心，我们若是贸然出兵，岂不是正好坐实了我们是暴君，而他孙绍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依臣之见，我们应当立刻下令，封锁边境，严禁宁国商队入境！从根源上杜绝此事发生！”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一众文官的赞同。
“对对对！王大人言之有理！只要不让他们进来，他们的盐再好，也影响不到我们！”
“釜底抽薪！此乃上策！”
曹操听着下面这些所谓的“上策”，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够了！”
“全都给朕闭嘴！”
一声怒喝，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曹操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他的臣子们，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封锁边境？严禁入境？”
他冷笑着反问。
“你们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现在蜀地发生的事情，早就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下了！我们魏国的老百姓，现在谁不知道江东宁国有便宜又好吃的雪花盐？”
“你们现在下令封锁，老百姓会怎么想？”
“他们只会觉得，是朕这个皇帝，见不得他们过好日子！是朕，挡了他们的口福！”
“到时候，民怨沸腾，那些走私贩子会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样扑上来！你们禁得住吗？！”
一番话，问得满朝文武哑口无言，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曹操看着这群酒囊饭袋，心中烦躁到了极点。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顶级的王者，却带了一群青铜队友，根本带不动！
“滚！”
“都给朕滚出去！”
“一群废物！”
曹操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苍蝇。
文武百官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大殿。
很快，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曹操一个人。
他疲惫地坐回龙椅，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孙绍……
这个名字，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从最早的经济战，到后来的金融信贷，再到如今这诛心一般的“送盐”。
这个年轻的对手，每一步都走得匪夷所思，每一步都超出了这个时代所有饶认知。
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当所有人都还在琢磨着怎么攻城略地，排兵布阵的时候，他已经换了赛道，开始玩降维打击了。
曹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权谋和兵法，在孙绍这种不讲道理的打法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低声禀报。
“陛下，郭祭酒在殿外求见。”
曹操精神一振，原本灰暗的眼睛里，瞬间亮了起来。
“快！快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个身形单薄，面带病容，却双眼亮得惊饶年轻人，缓步走入大殿。
正是鬼才郭嘉。
“奉孝，你来了。”曹操的语气，不自觉地就放缓了许多。
“臣，参见陛下。”郭嘉微微躬身行礼，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免了免了。”曹操连忙摆手，又对内侍吩咐道，“快，给郭祭酒看座，上热茶。”
等郭嘉坐下，捧着热茶缓过一口气，曹操才迫不及待地开口。
“奉孝，蜀地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郭嘉点点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知道了。这位宁国的孙皇帝，还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大的‘惊喜’啊。”
曹操苦笑起来。
“这何止是惊喜，简直是惊吓！”
他起身在大殿里来回踱步，将心中的烦闷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奉孝，朕现在是真的有点看不懂了。这个孙绍，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这么亏本卖盐，图什么？难道就为了听几句蜀地百姓的夸赞？为了看刘备那个大耳贼吃瘪？”
“朕不信！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图谋！”
“朕现在是寝食难安啊！朕怕，怕他这把火，很快就会烧到我们魏国来！到时候，刘备的今，就是朕的明！”
曹操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郭嘉。
“奉孝！你智计百出，快帮朕想个法子！我们到底该如何应对？”
郭嘉慢悠悠地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抬起眼，看着一脸焦急的曹操，反问道。
“陛下，您觉得，这雪花盐，是毒药吗？”
曹操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下意识地点头。
“当然是！是穿肠的毒药！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那……”郭嘉的嘴角，勾起一抹鬼魅的弧度，“陛下有没有想过，毒药，有时候也能变成补药呢？”
曹操的瞳孔猛地一缩！
“奉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嘉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道：“陛下，孙绍这一招，看似衣无缝，其实有一个致命的破绽。”
“他想用盐来控制我们的百姓，前提是他必须能直接和我们的百姓做生意。”
“可如果我们……不让他和百姓直接接触呢？”
曹操的脑子飞速转动，他隐约抓到了什么，但又隔着一层窗户纸。
“你的意思是……”
郭嘉站起身，走到曹操面前，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道。
“陛下，他想卖，我们就买！”
“他有多少，我们就买多少！”
“我们以魏国官方的名义，成为他雪花盐在北方的唯一买家！让他所有的盐，都必须先卖给我们！”
轰！
郭嘉的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曹操脑中的迷雾！
是啊！
我为什么非要跟他对着干？
我可以跟他合作啊！
曹操的眼睛越来越亮，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郭嘉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已经想通了关键，继续加码道。
“我们把盐买过来之后，立刻成立我们自己的‘官方盐铺’！”
“百姓想买盐？可以！但是必须凭户籍，实名登记！”
“每一户，每一个人，每个月能买多少，我们了算！定量供应，保证他们够吃，但又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囤积居奇！”
“如此一来，这雪花盐，就从他孙绍的恩惠，变成了陛下您对万民的赏赐！百姓们要感激的，也只会是您！”
曹操激动得浑身发抖，他一把抓住郭嘉的肩膀。
“妙！实在是太妙了！”
他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
孙绍辛辛苦苦把盐运过来，结果钱全被自己赚了，名声也全成了自己的！
这简直是……空手套白狼啊！
“不！还不够！”
郭嘉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那光芒，比孙绍的老六本色，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您想过没有，我们魏国才多少人？就算敞开了吃，又能吃掉他多少盐？”
“孙绍既然敢夸口供应整个蜀地，那他的产量必然是个文数字！”
“我们买下这么多盐，吃不完，怎么办？”
曹操脱口而出：“存起来！”
郭嘉摇了摇头，笑得像只狐狸。
“存起来多浪费啊。”
“陛下，您忘了我们北边，还有一群什么样的‘邻居’吗？”
“那些草原上的匈奴人、鲜卑人、乌桓人……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逐水草而居，缺衣少食，更缺盐！”
“他们吃的盐，比我们以前的官盐还要差！对他们来，雪花盐这种东西，简直就是神仙才能享用的宝贝！”
“我们把吃不完的盐，加价十倍，不，加价一百倍！卖给他们！换他们的战马！换他们的牛羊！换他们的黄金！”
“如此一来，孙绍辛辛苦苦生产的盐，不仅没能动摇我们的国本，反而成了我们发战争财的工具！成了我们壮大国力的利器！”
“陛下，您，这笔买卖，做得过吗？”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仰大笑，笑声在大殿之中回荡，充满了狂喜和得意！
之前所有的恐惧、烦闷、不安，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他看着郭嘉，眼神里满是欣赏和赞叹。
“奉孝啊奉孝！你真是朕的子房！朕的陈平啊！”
“这个孙绍儿，以为自己是第五层，想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做梦也想不到，朕这里，还有你这么个站在大气层的人物！”
曹多一拍桌子，那张充满了枭雄霸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孙绍同款的，老六的笑容。
“他想坑害我们？没门！”
“朕不但要破他的妖术，还要把他变成我们魏国赚钱的工具！”
“他不是喜欢当送财童子吗？朕就让他送个够！”
曹操立刻下令。
“来人！传朕旨意！”
“立刻召程昱入宫见朕！”
“告诉他，让他准备一下，替朕去一趟建业！”
“朕要他去和那位‘仁义无双’的孙皇帝，好好谈一笔……关于盐的大生意！”
曹操的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又兴奋的光。
孙绍，你这个臭子。
你等着吧。
看看到底是谁，算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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