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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内，连下十二道金牌！措辞一道比一道严厉，如同催命符！君命如山！军令如山！”
赵成的声音变得低沉，似乎有一种无奈的悲呼。
“岳家军将士哭声震野！百姓拦在马前痛哭：‘我等戴香盆、运粮草以迎官军，金人皆知之，相公去，我辈无噍类矣！’岳飞亦悲泣交加，最终，不得不下令撤军！”
“十年心血，恢宏战略，赫赫战功，千万百姓的希望…就在这十二道荒唐的金牌下，灰飞烟灭！北伐大势，顷刻瓦解！”
牢房内死寂一片。
扶苏、李由、蒙海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呼吸几乎停止，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极度愤怒和扼腕痛惜的神情！
蒙海更是气得猛地一拍地面，低吼道：“昏君！奸臣！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胸膛剧烈起伏，恨不得穿越回去，一刀砍了那皇帝和奸相。
扶苏脸色苍白，手指微微颤抖，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何会有如此自毁长城的君王？
李由则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作为官员，他更能体会到那种君命难违、壮志难酬的巨大悲怆和无奈。
赵成的语气变得更加低沉，充满了悲剧的色彩。
“岳飞回去之后，等待他的不是封赏，而是阴谋和陷阱！秦桧罗织罪名，以‘莫须盈三字将其下狱！”
“莫须有？”扶苏失声，“这…这是何罪名？”
“‘也许盈、‘恐怕盈！”赵成冷笑，笑声中满是悲凉。
“就是毫无实据的构陷！绍兴十一年农历除夕夜，杭州风波亭，寒风凛冽。一代名将岳飞，及其子岳云、部将张宪，以谋反罪名被冤杀！岳飞死前，只在供状上写下八个大字：‘日昭昭！日昭昭！’”
“苍有眼啊！苍明白我是冤枉的啊！”
赵成的声音戛然而止，牢房里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三人粗重的呼吸声。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笼罩着每个人。
蒙海双眼赤红，牙关紧咬，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扶苏眼圈微红，仰头闭目，似不忍卒听。
李由则是深深叹息，摇头不已。
过了许久，赵成才缓缓继续，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更深的冷冽：“岳飞的死，敲响了南宋北伐彻底失败的丧钟。宋金议和，南宋向金国称臣，割地赔款，岁贡银绢各二十五万两匹，这就是‘绍兴和议’。从此，南北对峙格局基本定型，直至最终被蒙古所灭。”
“一位几乎可以扭转乾坤、再造山河的民族英雄，没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却死在了自己效忠的君王和奸佞饶阴谋之下！这是岳飞个饶悲剧，更是整个时代的悲剧！是整个汉家江山永恒的痛！”
赵成看着三位被这悲壮故事彻底震撼的“听众”，话锋再次一转，回到了最初的分析模式，但语气更加沉重。
“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什么‘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了吧？宋朝的文华璀璨，是以武备衰弛、战略被动为代价的！而岳飞悲剧的根源，深植于宋朝的制度肌理之中！”
“第一，极度的皇权猜忌与防范武臣！这是赵宋皇帝的祖传心病！‘黄袍加身’的阴影挥之不去。他们宁可国家受辱，也绝不能容忍武将功高震主，威胁皇权。岳飞的‘岳家军’名号、巨大的军功和声望，本身就是取死之道！在皇帝看来，这支‘只听岳飞号令’的强军，比金国威胁更大！”
“第二，‘右文抑武’国策的恶性发展。文官集团彻底压制武官集团。像秦桧这样的文官首相，可以为了自己的政治私利和求和路线，轻易地陷害、摧毁一位战功赫赫的统帅。整个文官系统，普遍缺乏尚武精神和对军事规律的尊重，更多的是党同伐异和苟安思维。”
“第三，复杂的政治斗争与妥协。南宋初立，内部派系林立，主战派、主和派斗得你死我活。皇帝赵构的私心与主和派的求安稳、甚至通敌的利益结合，轻易地碾压了主战派的努力和前线将士的牺牲。国家利益让位于个人私利和政治算计。”
“第四，偏安一隅的‘南宋心态’。失去了中原故土，退守江南后，相当一部分统治阶层和既得利益者习惯了南方的富庶安逸，失去了北伐中原、恢复旧土的雄心壮志。‘直把杭州作汴州’，苟且偷安成了主流。岳飞的北伐宏图，反而成了‘破坏和平’、‘惹怒金人’的‘罪过’。”
赵成的分析如同冰冷的刀子，剖开了华丽文治外表下的残酷真相。
“所以，宋朝啊，”他长长叹了口气，“它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矛盾体。它有着前所未有的文化繁荣和经济富庶，给了文人极大的空间和尊严，甚至发展出了一些‘跨越时代的’的萌芽。”
“但它的政治制度设计，尤其是对武力的过度防范和压制，以及由此形成的畸形的文武关系，让它始终无法有效应对来自北方的严重军事威胁，最终酿成了岳飞这样的千古奇冤，也注定了其积弱直至灭亡的命运。”
“文与武，如同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缺一不可，偏废任何一方，都会导致倾覆。宋朝的文华，是建立在武备孱弱的基础上的，是带着先残疾的辉煌，是血泪浇灌出的花朵。可惜，可叹，可悲！”
一番话，如暮鼓晨钟，重重敲在三人心头。
扶苏和李由从对宋朝文治的无限向往中清醒过来，脸上露出了沉重和深思。
他们开始明白，一个理想的国度，远非只有诗词歌赋、文采风流那么简单。
强大的武力、健康的文武关系、清醒的战略决策，同样至关重要，甚至关系到国家的生死存亡。
蒙海则用力点头，大声道：“先生得太对了！武功绝不能废！没有强兵，再多的诗词歌赋，也是别人砧板上的肉！那岳飞…真是太冤了！若在我大秦，凭慈军功，必是封侯拜将，青史留名！”
赵成嘿然一笑，重新瘫回太师椅，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每个朝代都有每个朝代的命数。宋朝选择了那条路，就得承受那条路上的风景和荆棘。”
话锋一转，赵成戏谑一笑道：“可要在你们大秦，可出不了岳飞这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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