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赵成四仰八叉地瘫在躺椅上，翘着的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嘴里哼着不成调却透着十足欢快的古怪曲子。
明，就是明！
这漫长的秦朝副本可算是要通关了！
千亿奖金，现代生活，灯红酒绿……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他眯着眼，手指在空气中虚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最后一笔“正”字落下时，自己潇洒回归的场景。
“吱呀——”
赵成懒洋洋地掀开一只眼皮，瞥见门口涌入的人影，嘴里哼着的曲儿没停，只是音量低了些，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
哟呵，今什么日子？
组团来参观即将行刑的死囚？
阵容还挺豪华。
为首的自然是他熟悉的“老爷子”，依旧是一身玄色深衣，面容威严，只是今日那眉宇间似乎凝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重。
紧随其后的，是那位气质文雅的“苏公子”，神色复杂，带着恭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惭愧。
再后面，是一个身材魁梧、步履沉稳的武将，眼神锐利如鹰，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猛人。最后进来的，则是一个面容精干、眼神中透着精明与审慎的文臣。
赵成换了个更舒服的瘫姿，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在那文臣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这人……有点眼熟啊？
这个不是那在章台宫被自己骂的李斯吗？
赵成猛地坐直了些，脸上的慵懒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现了新奇玩具般的兴趣。
他伸出一根手指，虚点着李斯，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戏谑。
“哟！等等！这位……瞅着挺面善啊！让我想想……啧，这不是那位辅佐始皇帝、制定律法、帮着搞‘书同文车同轨’的李斯，李丞相吗？”
他声音拔高，在这狭的石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稀客，稀客啊！你这样的大人物，日理万机，怎么有闲工夫跑到这里，来看我这么一个即将掉脑袋的齐国破落户？难道是来亲自验收‘妖言惑众’的成果，看看我这颗脑袋长得够不够标准？”
赵成的目光在嬴政、扶苏、李斯、蒙恬、蒙毅脸上扫过，最后重新落回“老爷子”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老爷子，这阵仗……有点不对劲啊。”
他慢悠悠地，眼神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连李斯丞相都惊动了，看来不像是单纯来送行的。怎么？是我这颗脑袋太值钱，劳动诸位大佬集体来‘瞻仰遗容’？还是……我明这刑场，去不成了？”
赵成似乎也看出来点不对劲了！
老爷子在位置明显在李斯前面，就算老爷子是皇室，那站位也不可能在李斯前面啊！
而且苏公子的位置也是在李斯前面。
他话里的试探意味再明显不过，带着他惯有的混不吝和敏锐。
嬴政没有话，只是深深地看着赵成，那目光复杂难明，有帝王的威严，有求才的渴望，更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向前迈了一步，无形的压力瞬间弥漫开来，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扶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李斯和蒙恬、蒙毅也神色肃穆。
赵成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心里那点“即将通关”的喜悦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事情有变”的警惕。
他依旧瘫在椅子上，但眼神锐利了起来，像一只察觉到危险的猫。
嬴政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先生慧眼。李斯确在此处。而朕……”
他顿了顿，迎着赵成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顿地宣告。
“朕，便是嬴政。”
……
石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赵成脸上的戏谑和玩味瞬间冻结，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仿佛没听清，或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嬴……政？
始皇帝？
那个他在背后“政哥”、“老爷子”瞎叫，跟他吹牛逼、聊长生、侃大山，甚至还一起泡过澡的……“老爷子”，是秦始皇嬴政？
他猛地从躺椅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差点闪到腰。
他瞪着眼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又指向一旁面色尴尬、低垂着头的扶苏。
“你……你是嬴政？那……那他……”赵成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扶苏抬起头，脸上满是惭愧和不安，对着赵成深深一揖。
“先生……学生……学生扶苏，此前隐瞒身份，实非得已，望先生恕罪。”
赵成张着嘴，半没合拢。
他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这剧本不对啊！
他不是应该安安稳稳等到明被秦法处决，然后拿着千亿奖金潇洒走人吗？
怎么临门一脚，冒出这么大个幺蛾子？
秦始皇和长公子扶苏，蹲了三个月多的监狱陪他演戏？
图啥啊？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水般从他头顶浇下，瞬间透心凉。
他千算万算，算准了秦法的效率，算准了作死的尺度，唯独没算到……秦始皇特么的不按套路出牌！竟然玩微服私访死囚牢这套？
完了！KpI要黄！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他辛辛苦苦谋划这么久，眼看就要成功，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
赵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刚才那点发现“新奇玩具”的兴趣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炸毛的警惕和抗拒。
他重新瘫回躺椅，但这次姿势充满了戒备，眼神冰冷地扫过眼前这几位帝国最高权力者。
“行啊，真行！”赵成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和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秦始皇，长公子，李丞相，还有这两位……想必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吧？真是给我这齐国王孙大的面子！临死了，还能劳动你们组团来忽悠我！”
他猛地坐直，身体前倾，目光如同刀子般钉在嬴政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道。
“我不管你们是谁，也不管你们今来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赵成，明！必须死！”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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