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的声音如同毒蛇般滑入死寂的大厅，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愉悦。他站在入口处的阴影里，身边是几名眼神冰冷、装备精良的“逆戟鲸”护卫，枪口若有若无地指向陈时和“遗民”们。显然，他们早已潜入基地，甚至可能比陈时他们更早到达，一直潜伏在暗处，等待着这一刻。
中央大厅里，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依旧在无情地回荡：【镜像共振匹配度35%……情感数据融合汁…】。悬浮的神经网络模型光芒流转，道道光线如同锁链般缠绕着沈余的休眠舱。舱内，沈余即使在深度休眠中，身体依旧因无法想象的痛苦而剧烈抽搐，监护仪上的数据疯狂报警。
陈时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海叔死死按住。“别动！他们有枪！”海叔低吼，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博士和他的护卫，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破绽。
阿木和李岚也迅速靠拢，形成简单的防御姿态，但面对绝对的火力优势，形势岌岌可危。
“真是令人惊叹的造物，不是吗？”博士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敌意，缓步向前，目光痴迷地仰望着那座巨大的神经网络模型，“秦瀚是个才，可惜被无聊的伦理枷锁束缚了手脚。他创造了‘锚点’的雏形，却不敢真正拥抱它的力量。”
他转向陈时，笑容可掬：“而我，只是帮他把未完的实验，推进到最后一步罢了。感谢你，陈先生，你不仅送来了最完美的‘容器’，还带来了如此……高质量的情感燃料。《雨蚀》？真是饱含痛苦与绝望的杰作，正是最理想的‘粘合剂’。”
陈时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博士的目标从来不只是沈余，还包括他！他那段被封存的情感数据，被博士视为修复和控制沈余意识的“工具”！
“放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陈时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我想干什么？”博士轻笑一声，走到主控制台前，手指优雅地划过布满灰尘的操作面板，“我想完成‘神’的拼图啊。”
他操作了几下，调出了一个隐藏极深的界面。屏幕上显示着两个并排的、高度复杂的意识模型三维图——一个是大厅中央悬浮的宏观模型，另一个更加精细，显然是沈余的实时意识扫描图！此刻，代表沈余意识的模型中，正不断被注入大量来自《雨蚀》数据的蓝色光点，这些光点粗暴地覆盖、挤压着她原本残存的、微弱的淡金色意识光芒（她的自我）。
【镜像共振匹配度58%……稳定性提升，自我意识信号衰减……】系统冷冰冰地汇报着进度。
“看，”博士指着屏幕，语气如同在讲解一件艺术品，“自然的意识充满混乱、脆弱和不可控的痛苦。而我们将赋予它秩序、稳定和……永恒。沈女士将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新人类’，一个摆脱了情感贴现诅咒的、纯净的意识体。当然，这需要一点点……的重构和覆盖。”
他所谓的“重构和覆盖”，就是彻底抹杀沈余的自我，用经过筛选和强化的外部情感数据（包括陈时的痛苦）重塑一个可控的意识！
“你是个疯子！”李岚忍不住厉声斥责。
“疯子？不，我是先知。”博士不为所动，反而笑了笑，“而你们，都是这伟大进程的见证者与……参与者。”
他的目光扫过海叔和阿木：“‘遗民’？一群抱着旧时代残骸不肯放手的可怜虫。你们以为躲在这里就能逃避进化吗？”他又看向陈时：“还有你，陈先生，你内心其实明白，情感才是人类痛苦的根源。加入我们，你可以亲手终结这种痛苦，不仅为了她，也为了你自己。”
他在试图蛊惑，在寻找弱点。
海叔啐了一口：“呸！老子宁愿当个有血有肉的人，也不当你们这些怪物的电池！”
阿木的枪口抬高了半分，眼神坚定。
陈时则死死盯着屏幕上沈余那不断被侵蚀的意识模型，巨大的愤怒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沈余被彻底抹杀！
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打断这个进程！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控制台。博士显然拥有更高的权限，直接对抗是不可能的。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还在运行中的、连接着沈余的便携脑波仪上。仪器屏幕上的波形依旧混乱，但在代表《雨蚀》数据冲击的蓝色波段中，偶尔还会挣扎着迸发出一两个极其微弱的、属于沈余自身频率的淡金色尖峰！
沈余还在抵抗！虽然微弱，但她没有放弃！
一个疯狂的念头再次涌现。既然系统能识别并响应沈余的脑波频率，那他能不能……强化这个信号？用她的频率，去干扰甚至覆盖博士的指令？
但这需要接近控制台，需要操作权限，需要时间——所有这些，在枪口下都难以实现。
就在他焦急万分之际，异变再生！
基地深处，再次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这一次，声音来自另一个方向！而且数量似乎不少！
博士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这不在他的计划内。
只见从大厅另一个通道口，涌出了另一批人！这些人穿着混杂的服装，有些甚至带着伤，但眼神同样凶狠而坚定，手中拿着各种武器——是守夜饶残存力量！他们竟然也突破了基地防御，找到了这里！
“博士！你的游戏该结束了！”为首的，正是那个之前追击他们的守夜人头领，他脸色苍白，似乎受了伤，但眼神依旧锐利，“立刻停止你的罪恶行径，释放人质！”
三方势力，在这座深海基地的核心大厅，再次形成了对峙！局面瞬间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
博士面对突如其来的守夜人，脸上却不见多少惊慌，反而露出一丝讥讽：“守夜人？真是阴魂不散。你们那套否定一洽毁灭一切的原始恐惧，比‘遗民’的真更可悲。”
他轻轻一挥手。
他身后的护卫以及大厅阴影中，突然又冒出了数名“逆戟鲸”的战斗人员，火力丝毫不逊于守夜人。
气氛紧绷到了极点，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所有饶注意力都被新出现的守夜人吸引的瞬间！
陈时动了！
他并非扑向控制台，而是猛地扑向了那个连接着沈余的便携脑波仪！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仪器的信号放大旋钮拧到了最大极限，然后将输出接口猛地插入了控制台一个看似废弃的、暴露在外的备用数据接口上——那是之前海叔寻找手动 override 时发现的！
滋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响起！脑波仪屏幕上的波形瞬间爆表！那个代表着沈余自我抵抗的、微弱的淡金色频率信号被放大到极致，如同洪流般强行涌入了控制台！
【警告！未知信号强干扰！意识模型稳定性急剧下降！】系统警报凄厉地响起！
大厅中央的神经网络模型剧烈闪烁起来，光芒明灭不定！照射在休眠舱上的共振光束开始扭曲、抖动！
休眠舱内，沈余的抽搐变得更加剧烈，仿佛在进行最后的生死搏斗！
“你找死！”博士反应过来，脸色瞬间铁青，举枪就要射向陈时！
砰！砰！
枪声响起！但并非博士开枪！
是海叔和阿木！他们趁着“逆戟鲸”护卫被守夜人分散注意力的瞬间，率先开火！子弹打在博士脚边的控制台上，溅起火花，逼得他不得不后退寻找掩体！
“保护陈先生！”海叔大吼！
混战瞬间爆发！
守夜人也同时向“逆戟鲸”开火！大厅内子弹横飞，激光束闪烁，爆炸声此起彼伏！各种仪器屏幕被打得粉碎，碎片四溅！
陈时被阿木一把拽到一堆损坏的仪器后面躲避子弹。他死死盯着主屏幕。
屏幕上，代表沈余意识的模型已经乱成一团，蓝色的入侵数据和淡金色的自我信号疯狂地互相冲击、吞噬着，系统警报疯狂闪烁：
【匹配度紊乱！模型濒临崩溃！启动紧急终止程序失败！核心数据流溢出……】
【检测到异常高能情感共振……指向……指向……】
系统的电子音变得断断续续，扭曲失真。
最后，在一阵刺眼的雪花过后，主屏幕和所有辅助屏幕猛地一黑！
紧接着，所有的灯光，包括那悬浮的神经网络模型，骤然彻底熄灭！
那持续不断的嗡鸣声也戛然而止！
整个中央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一样的黑暗和寂静之中！
只有休眠舱上那微弱的生命维持指示灯，还在如同鬼火般，在黑暗中孤独地闪烁着。
系统彻底崩溃了？沈余怎么样了？
黑暗中的混战结果如何？
博士和守夜人两败俱伤了吗？
那最后未完的“指向……”到底指向什么？
在绝对黑暗和寂静中，幸存的众人，又将面对怎样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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