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却在靠近凌循和顾曦周身寸许之地时，撞上一道透明的琉璃穹顶，悄然滑开。
雨水顺着弧形的屏障流淌而下，在二人周围形成一道朦胧的水幕。
在这狂风暴雨之中，她们手牵着手，步履从容，竟真像是在雨中悠闲散步。
身后祠堂方向，李富贵那撕心裂肺的哭嚎隐隐传来，带着绝望的颤音，听着格外瘆人。
“啧，这老东西命还挺硬，被我揍得鼻青脸肿，嚎起来中气还挺足。”
顾曦撇撇嘴，手指勾着凌循的指尖轻轻晃荡。
她侧过头，看着依旧保持着本体形态的凌循，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对了，这么大的雨，你那些飞来飞去的纸鹤没事吧？不会淋湿留下来？”
蹲在她肩头的胖鸟八十也有样学样，歪着脑袋，用那独特的童音跟着学舌：“没事吧？掉下来？”
凌循唇角微扬，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萦绕着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淡薄灵光，“放心，防水的。”
回去的路上，凌循已简单告知了顾曦后院发生的事情。
顾曦想起房梁上那具晃荡的尸体，不免有些担忧：“那等会儿老头子把他那傻儿子的尸体弄下来，你这阵不就破了？”
凌循闻言，眼底的嘲讽转瞬即逝。
“我要的，只是他临死前那一口心头精血。”
她的目光似乎能穿透雨水，回望了一眼祠堂方向：“那些血已经渗入地底，与阵法根基融为一体，至于尸体嘛…不过是摆在那里，吓唬吓唬他们，顺便给李富贵那老畜生添点堵。”
顾曦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眼风扫过凌循：“你倒是好心，救了人家一次不够，临走还要特意提醒她黑别乱逛？我看她就该被孙老四体内那些冤魂缠上，吓死才算干净！”
凌循回过头看着她，冷白的脸上似乎带着点笑意：“你对她敌意好像特别大？”
“我敌意大？！”顾曦听了这话瞬间炸毛，漂亮的眸子瞪得溜圆。
“我要是再晚去一会儿，她舌头都要甩你脸上了！！！” 她咬牙切齿地比划着，显然对林湘当时靠近凌循嘴唇的举动耿耿于怀。
凌循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竟低低地笑出声来。
那笑声不同以往，带着被疏解的愉悦，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格外清晰，连日来的阴郁似乎都被冲淡了几分。
笑了好一会儿，她才在顾曦愈发不满的瞪视下收敛心神。
“好了。”
她指尖微微用力，捏了捏顾曦的手，安抚着她。
“那个林湘不简单，在山里的时候，我没有察觉到村里有别的灵力波动，见到她的时候我才感应到，估计是被什么东西给遮掩了，我想，她应该是冲着那五根指头来的。”
“什么？！”
顾曦一听，刚刚平复一点的怒火瞬间飙升到顶点，红发几乎要无风自动。
“她不仅要亲你！还敢抢你的东西？！我这就去宰了她！！！” 罢，她猛地甩开凌循的手，转身就要冲回雨幕之中，那架势，是真要回去跟林湘拼命。
凌循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了回来，紧紧箍在怀里。
“别急，她没什么恶意。”
她声音低沉，却又隐含着一丝恶趣味：“我送了她一点点礼物，我很好奇那五根指头的真正来历，或许她会给我们答案。”
顾曦在她怀里挣了挣，没挣脱，只好愤愤地跺了跺脚，溅起些许水花。
她抬头瞪着凌循，最终还是败在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下，不甘不愿地哼了一声，算是暂时妥协。
凌循意念微动，脑海里，一只不起眼的纸鹤迎着大雨，正悄无声息地朝着林湘消失的方向追去。
这东西会像最忠诚的影子，将那个女饶一举一动都如实回报。
二人回到李建军那间破败的院子。
瓢泼大雨中，王婆子依旧保持着那个惊恐万状的定格姿势，而李建军则还在泥水里痛苦地翻滚，每一次抽搐都溅起浑浊的水花，那深入骨髓的剧痛显然并未因雨水而有丝毫减轻。
顾曦朝着在雨里受罪的母子二人努了努嘴，漂亮的眉毛挑起，伸手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这两个怎么处理？不如杀了吧。”
凌循淡淡瞥了一眼在雨中挣扎的身影，嘴角一勾，漫不经心道：“就让他们在雨里待着吧，听雨水能洗涤灵魂，正好冲冲他们身上沾染的罪恶。”
两人回到那间还算干燥的土房内，将屋外的凄风苦雨和哀嚎隔绝开来。
凌循走到炕边，对顾曦道：“时间还早，我要调息一下，你先睡一会儿？”
她需要尽快安抚体内依旧翻腾不息的灵力。
顾曦哪里是肯乖乖听话的主。
她看着凌循盘膝坐下，自己也跟着爬上炕，不由分地从后面贴了上去，双臂柔软而坚定地环住凌循的腰身，下巴轻轻搁在她略显单薄的肩头。
“你调你的，我就在这儿。”她声音闷闷的，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
凌循本想让她松开，却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她体内那些原本如同脱缰野马般躁动不安的本源灵力，在接触到顾曦的身体后，竟像是找到了某种奇特的宣泄口，开始不由自主地流淌过去。
灵力沿着两人紧密相贴的部位开始疯狂的循环，形成一个玄妙的回路。
而身后的顾曦，在这灵力的迅猛地冲刷下，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她鼻息变得急促而灼热，喉咙里溢出细碎难耐的呜咽，整个人软软地挂在凌循背上，那模样…像是经历了某种极致的愉悦。
不知过了多久。
那些原本桀骜不驯的灵力，从在顾曦体内流转几轮，再回到凌循的身体时，竟变得异常温顺，如同被驯服的溪流，涓涓不息，再无之前的滞涩与暴动。
凌循的额头溢出细汗，觉得身体有点燥热，她收敛灵力，缓缓睁开眼，侧头问道：“你做了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顾曦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眼神还有些迷离，她喘了几口气，才贴着凌循的耳边声回答：“我知道你难受，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想办法…”
她将发烫的脸颊贴在凌循的背上，像在寻求她的安抚。
“系统…我的身体不一样，把你…把你那些不听话的灵力引到我这里溜达几圈，我让它们乖乖的安静下来，再还给你…你就不难受了…”
这话的断断续续，像是累坏了一样，没什么力气。
凌循却只觉得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酸涩与暖流交织着涌遍全身。
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没想到这点不适早已被顾曦看在眼里，还用了这种她闻所未闻的方式帮她缓解。
转过身，凌循将这个因为灵力冲刷而浑身瘫软的人紧紧抱进怀里，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那你呢？你难受吗？”
她以为，这种冲击对顾曦而言也是痛苦的折磨。
顾曦被她搂得有些喘不过气，却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抬起仿佛盛满了星光的眼睛，看着凌循写满担忧的双眸。
然后飞快地在她微凉的唇上啄了一下。
她潮红的脸颊带着得意笑容，一字一顿清晰道：“我、很、爽！”
凌循：“……”
她看着她，确实，这表情不是像难受，倒像是…
凌循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所有的心疼和担忧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窗外，暴雨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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