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楚河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向前走。他能感觉到左臂深处传来一阵阵抽搐，像是有细针在顺着神经往上扎。回炉核心的倒计时还在跳动，70时58分，数字边缘泛着暗红。
林玲靠在墙边，右手撑着额角，电子脑散热口的烟已经停了，但蓝光变得极不稳定，忽亮忽灭。她低声：“这地方……屏蔽信号。”
阿伊莎被两名雷卫架着，脚步虚浮。她的手臂上还残留着几段断裂的血藤，像干枯的根须贴在皮肤上，偶尔轻轻颤动一下。
白龙走在最前面，雷电长枪背在身后，步伐不快，却每一步都踩在符文阵列的节点上。地面的纹路随着他的移动微微发亮，像是被唤醒。
楚河盯着他的背影，没动。
“你不跟上来？”白龙头也没回。
“我走不走，对你来重要吗？”楚河声音很平，“你带我们来这儿，不是为了救人。”
白龙停下脚步，转过身。面罩下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允儿的意识在等你。”他。
“等我做什么？看我选死法？”
白龙没回答。他抬起手，指向祭坛尽头那根竖立的水晶柱。柱体透明，内部隐约有光影流转，像是被冻结的闪电在缓慢游动。
楚河一步步往前走，每踏出一步，左臂的刺痛就加重一分。当他走到距离水晶柱还有五米时，回炉核心突然剧烈震动，一道电流从嵌入点窜出，沿着手臂蔓延至肩部。
他咬牙站稳。
林玲快步跟上，从战术腰包里掏出一个微型读取器，贴在柱体表面。屏幕闪了几下，随即弹出波形图。
“有反应。”她，“意识波动频率和白允儿最后一次通讯记录一致，但……被锁死了。”
“八门封印。”白龙站在一旁，“只有预知者自愿解除，才能打开。”
“所以你是让她等我？”楚河看着水晶柱，“让她用最后的时间，告诉我该怎么死？”
“她预见了两个结局。”白龙终于开口，“第一个——你被深红系统完全接管，成为它的行走容器，带着联邦走向自我献祭的仪式。”
楚河冷笑：“第二个呢？”
“你启动戴森球陷阱。”白龙声音低了些，“引爆反物质核心，把地球轨道上的所有生命一起拖进湮灭。包括你自己，也包括月球服务器里的林玲备份。”
空气静了一瞬。
林玲的手指在读取器上滑动，试图解析封印协议。她的声音有点哑：“你们早就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她第一次预知开始。”白龙，“她用了九年寿命，换来看清你的终点。结果是——无论怎么走，你都会走到毁灭。”
楚河盯着水晶柱里的光影，忽然伸手按了上去。
掌心接触的瞬间，整根柱子猛地一震，内部雷光炸开，形成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那双眼睛睁开，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她认出你了。”白龙，“但她不能话。封印会吞噬她的意识，如果强行交流。”
“那你让我来干什么？”楚河收回手，掌心留下一道焦痕，“听你宣布我的死刑？”
“我是来给你选择的。”白龙语气不变，“不是生或死，而是——由谁来决定结局。”
楚河眯起眼。
“什么意思？”
“我可以帮你绕开这两个结局。”白龙，“条件是你交出回炉核心的控制权。”
“然后呢？”
“然后我来接手计划。”白龙目光落在他左臂，“你太不稳定了。系统已经开始反噬，细胞衰变速率超出安全阈值。再过七十时，你就不再是人，而是纯粹的能量导管。”
楚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有些发灰，像是血液流动减缓。
“所以你是来收尸的？”他问。
“我是来止损的。”白龙，“你完成了前期布局，但最终阶段需要更冷静的操作者。”
林玲突然抬头：“等等——你‘计划’？你们之间有协议？”
没人回答。
阿伊莎靠着柱子，喘了口气：“不对……这里的能量场……和血藤初代舱一样。”
她话音未落，体内残余的藤蔓猛地抽搐，一根断枝从手臂皮肤下钻出，直扑水晶柱。还没碰到就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落地后迅速碳化。
白龙看了一眼，没什么。
楚河正要开口，忽然察觉到背后气流变化。
他猛地侧身，一把将林玲拽到旁边。地面炸开一道裂痕，电磁脉冲军刀的残影插在刚才站立的位置，刀柄还在高频震颤。
刀疤李的量子态出现在祭坛中央，半透明的身体扭曲不定，电子眼一片猩红。
“攻击协议激活。”林玲迅速扫描，“不是自主行为！有人远程注入指令！”
刀疤李没话，第二击已经挥出。这一次目标是白龙。
白龙终于动了。他抬手，雷电长枪凭空出现，横档一格。两股能量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光。冲击波掀翻了最近的符文石板。
第三击紧随而至，速度更快。白龙退了半步，枪尖点地，一圈雷环扩散，将刀疤李的残影逼退。
“他在测试我。”白龙忽然。
楚河皱眉：“什么？”
“这不是清除程序。”白龙盯着刀疤李，“这是验证机制。深红系统在确认我是否具备干预资格。”
林玲快速调出数据流：“等等……控制信号源头不在外部。它来自……祭坛底层数据库？”
“没错。”白龙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他们以为我在救你们。其实——”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楚河。
“——是我让他们这么以为的。”
楚河瞳孔一缩。
“你什么？”
“南极基地的崩塌，罗家地脉掌控者的现身，时间循环的漏洞……”白龙声音平稳，“全在我的推演范围内。你们经历的一切，都是筛选流程。”
林玲猛地抬头：“你是深红的人？”
“我不是。”白龙摇头，“但我需要利用他们的系统，完成最终校准。”
楚河一步步后退，直到背靠墙壁。他左手按住回炉核心，防止它因情绪波动而失控。
“所以这场救援……是你设计的？”
“不是救援。”白龙纠正，“是移交。”
“移交给谁？”
“下一个执行者。”白龙看向水晶柱，“当允儿的意识释放，雷电图腾就会苏醒。那时候，需要一个人承载它。”
楚河盯着他：“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已经走到了尽头。”白龙，“也只有走到尽头的人，才愿意放手。”
话音落下，祭坛四周的符文同时亮起，光芒汇聚向水晶柱。柱体内部的雷光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林玲突然喊了一声：“封印松动了！能量读数在飙升！”
阿伊莎挣扎着站起来：“别让他靠近柱子！这不对劲——预知者的意识不会主动解封，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早就准备好了。”阿伊莎死死盯着白龙，“她不是在等楚河。她是在等你下令。”
白龙没否认。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一道细的电弧从指尖跃出，射向柱顶。
水晶柱轰然炸响，雷光冲而起，在空中凝成一道模糊的图腾形状——像是一条盘旋的龙，又像是一道贯穿地的闪电。
楚河感觉左臂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牵引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身体里被抽离。
他低头看去。
回炉核心的倒计时停止了。
数字定格在**70时整**。
核心表面浮现出一行字：
【权限转移汁…目标：未知】
白龙站在雷光之下，长枪斜指地面。
他的声音穿过电流的嘶鸣，清晰传来——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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