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煞灵相随
灰色的雾气如同永恒的幕布，笼罩着死寂的枯木林。林枫三人沉默地穿行其间，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刻意的警惕，不仅是对外界，似乎也对着彼此。
萧焱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强行压制着体内与煞气冲突带来的伤势，他的目光偶尔会扫过前方林枫的背影，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方才那冲而起、湮灭一切的恐怖煞气，以及林枫身上那一闪而逝的冰寒与暴虐，都让他心中警铃大作。那绝不仅仅是普通的秘法或力量。
柳萱紧随在林枫身侧，冰痕剑并未归鞘，她清冷的眸子深处藏着一缕化不开的忧虑。她能感觉到，林枫周身的气息变得有些不同，虽然依旧厚重，却多了一股潜藏的、令人心悸的锋芒与冰冷，仿佛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冰火山。
林枫本人则沉浸在内视之郑丹田气海内，混沌色的真元依旧占据主导，但在那翻涌的云雾边缘，却多了一缕缕细如发丝、漆黑如墨的煞气，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盘旋。它们并未被完全炼化，反而在万物母气本源的镇压下，与部分混沌真元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甚至……开始缓慢地融合。
一股更加强大，却也更加难以掌控的力量，在他体内滋生。同时，那些被镇压下去的负面情绪碎片，如同海底的暗流，不时冲击着他的心神，需要他时刻以强大的帝魂意志去压制。
“必须尽快找到方法，要么彻底炼化，要么将其引导出去。”林枫心中暗道。这般状态，如同怀抱利刃而眠，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就在他分神内视之际，前方带路的萧焱突然停下脚步，低声道：“有动静。”
三人立刻收敛气息，隐匿于一块巨岩之后。只见前方雾气略微稀薄处，一片布满嶙峋怪石的空地上，正爆发着一场激烈的战斗。
交战的双方，一方是三名身穿青阳宗内门服饰的弟子，正是与林枫他们一同进入，却被随机传送走的那七人中的三个。此刻他们背靠背，结成三才阵势，苦苦支撑，身上都已带伤，气息萎靡。
而围攻他们的，却是五只形态诡异的生物！它们通体由浓郁的灰色雾气凝聚而成，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扭曲的人影，时而如张牙舞爪的凶兽，攻击方式更是诡异，能直接穿透物理防御，侵蚀修士的护体真元与神魂！发出的嘶吼声直刺灵魂！
“是煞灵！”柳萱俏脸微变，传音道，“云梦古泽中，一些阴煞之气浓郁之地，历经万古，会孕育出这种没有实体的妖物，专噬生灵精气与魂魄，极难对付！”
那三名青阳宗弟子显然已是强弩之末，他们的剑罡法术轰在煞灵身上，效果甚微，只能将其暂时击散，但很快周围的雾气涌动，煞灵便再次凝聚，仿佛不死不灭。而煞灵的攻击却让他们神魂震荡，护体真元不断被削弱。
“赵师兄……撑不住了！”一名弟子绝望地喊道，他的护体光罩已被煞灵撕开一道口子，一只雾气利爪直抓其灵盖！
眼看同门即将殒命，萧焱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便要冲出救援。
“且慢。”林枫却伸手拦住了他。
萧焱眉头一皱，看向林枫，眼中带着不解甚至是一丝怒意。
林枫没有解释，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那片战场，感受着那五只煞灵身上散发出的、与他体内同源却驳杂稀薄了许多的阴煞之气。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
他一步踏出巨岩，并未施展任何法术，也未动用飞剑，只是平静地走向那片战场。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煞灵和那三名青阳宗弟子的注意。
“林师兄！快走！这些怪物诡异……”一名受赡弟子焦急大喊。
而那五只煞灵，感应到又有生灵靠近，立刻分出一只，发出无声的嘶吼，化作一道灰色流影，扑向林枫！雾气翻涌，直冲林枫识海！
然而，就在那煞灵即将触及林枫身体的瞬间——
林枫体内，那被镇压的、精纯了无数倍的阴煞之气，仿佛受到了挑衅，自主地散发出一丝气息。同时，他瞳孔深处，那抹幽光微微一闪。
一股源自灵魂本质的、更高层次的“煞”之威压，如同无形的涟漪，以林枫为中心，悄然扩散。
那只扑来的煞灵，动作猛地僵住！它那没有五官的雾气面孔上，竟仿佛流露出了一种极致的恐惧！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只有灵魂能感知到的哀鸣，原本凝实的雾气身躯瞬间变得淡薄、不稳定，仿佛随时要崩溃消散！
它不再攻击，反而像遇到列的野兽，瑟瑟发抖地匍匐在林枫脚边的雾气中，不敢有丝毫异动。
这诡异的一幕，让另外四只正在围攻那三名弟子的煞灵也同时停滞，它们“看”向林枫的方向，雾气身躯剧烈波动，传递出清晰的恐惧情绪，竟然后退了一些，不再攻击。
那三名绝处逢生的青阳宗弟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仿佛见了鬼一般。萧焱和柳萱也从岩石后走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林枫……竟然能震慑这些诡异的煞灵？！
林枫自己心中也是微微一动。看来，他体内这经过万物母气镇压、源自地脉精华的煞气，对于这些由普通阴煞之气孕育的煞灵而言，有着位阶上的绝对压制。
他心念微动，尝试以神识沟通脚下那只匍匐的煞灵，传递出一个简单的指令：“驱散它们。”
那只煞灵似乎理解了林枫的意思，它颤抖着飘起，面向另外四只煞灵，发出一阵奇异的灵魂波动。
那四只煞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那精纯煞气的威压下选择了服从，它们缓缓后退，融入周围的灰色雾气中，消失不见。
危机解除。
三名青阳宗弟子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看向林枫的目光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深的敬畏。
“多谢林师兄救命之恩！”三人挣扎着起身行礼。
林枫摆了摆手，目光却落在脚下那只未曾离开的煞灵身上。它依旧匍匐着，传递出臣服与依赖的情绪。
“林师弟，你这是……”柳萱走上前，看着那只乖顺得如同宠物般的煞灵，美眸中满是惊奇。
“机缘巧合，似乎能克制此类阴物。”林枫含糊地解释了一句，没有细。他尝试着对那煞灵下达另一个指令：“带路，去阴煞之气更浓郁的地方。”
煞灵似乎有些兴奋，雾气身躯扭动了一下，然后飘向前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为三人引路。
萧焱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最终还是沉声道：“林师弟，此物终究是阴煞所聚，诡谲难测，与之相伴，恐非善事。”
林枫知道萧焱的担忧，平静回应：“萧师兄放心，我自有分寸。簇煞灵遍布，有它引路，可避开许多麻烦，或许还能找到一些……对我们有用的东西。”他指的，自然是能帮助他解决体内煞气问题的契机。
萧焱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劝，只是暗自提高了警惕。
有了这煞灵引路，接下来的行程果然顺利了许多。它似乎对这片区域极为熟悉，总能提前避开一些隐藏的沼泽陷阱和强大的妖兽巢穴，甚至偶尔会指向一些生长在阴煞之地的特殊灵草，虽然大多属性偏阴寒，但其中几种对于稳定神魂、治疗灵魂创伤有奇效，柳萱仔细地将其采集起来。
林枫给它起了个简单的名字——“影”。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雾气越发浓郁，光线昏暗，如同黄昏提前降临。空气中的阴煞之气也明显加重，让萧焱和柳萱不得不持续运转真元抵抗。而林枫却感觉体内的煞气反而活跃了一些，与外界隐隐呼应，那种冰寒刺骨的感觉减弱了些许，似乎外界的阴煞环境，能让他体内的煞气更“舒适”，也更容易控制。
“影”带着他们穿过一片布满白骨（不知是妖兽还是修士的）的乱石滩，最终在一片漆黑如墨、寂静无声的水潭前停了下来。
水潭不大，不过百丈方圆，但潭水漆黑，深不见底，水面没有一丝涟漪，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宝石镶嵌在大地上。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不止的精纯阴煞之气，从潭水中弥漫出来，让萧焱和柳萱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而“影”则显得异常兴奋，围绕着水潭飘动，传递出渴望的情绪。
林枫站在潭边，感受着那几乎化为实质的阴煞之气，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水潭之下，必然存在着极阴之地，甚至可能连接着古泽的阴煞地脉源头！
他体内的煞气此刻异常活跃，甚至引动了万物母气的微微震颤，似乎两种力量在这极阴环境下，达到了一种新的平衡点。
“簇煞气太重，不宜久留。”萧焱强忍着不适，提醒道。
林枫点零头，他也知道这里不是解决自身问题的地方，太过危险。但他能感觉到，这水潭附近，生长着几株通体漆黑、形状如同鬼爪的奇异草，它们散发出的气息，竟然能轻微地安抚他体内躁动的煞气。
“凝魂草？”林枫认出此物，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玄阶高级灵草，只生长于至阴之地，对于稳定神魂、抵御心魔有奇效，正好可以用来辅助压制煞气中的负面情绪。
他心地将那几株凝魂草采集下来，收入玉海
就在他采集完凝魂草，准备离开之时，怀中的“影杀令”再次传来温热，而这一次，温热感指向的，赫然是那漆黑的水潭深处！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万物母气本源，也再次被引动，传递出一丝微弱的、带着“渴望”的波动！似乎潭底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
林枫瞳孔微缩。
这潭水之下，不仅有精纯的阴煞之气，还有能让万物母气都产生感应的东西？
是更大的危机，还是……更大的机缘？
他站在潭边，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潭水，陷入了沉思。萧焱和柳萱看着他凝重的侧脸，以及那蠢蠢欲动的煞灵“影”，心中都升起一股不安的预福
这云梦古泽的深处，似乎隐藏着远超他们想象的秘密。而林枫，这个身负重重谜团的少年，仿佛正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步走向那迷雾与黑暗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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