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钊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襟，脸上的怒意迅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下级觐见上级时应有的沉稳。他看了端木烬一眼，眼神复杂，低声道：“跟我来，记住，少多看，堂主问什么答什么，不该的一个字也别多。”
“明白。”端木烬点头，将姿态放得更低，紧紧跟在王钊身后。
两人走出房间，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黑铁木门前。门前站着两名守卫，气息沉凝，都是武徒巅峰的好手。他们见到王钊，微微点头示意，目光锐利地扫过跟在后面的端木烬。
“王头目，这位是？”其中一名守卫开口，声音平稳，带着公事公办的语气。
“新来的兄弟，山猫，带他来见堂主。”王钊沉声回答，没有过多解释。
那守卫没有再多问，只是侧身让开，敲了敲门，扬声道：“堂主，王头目带了新人山猫求见。”
“进来。”门内传出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
王钊推开门，带着端木烬走了进去。
房间比王钊那间宽敞许多，陈设却同样简洁硬朗。地面铺着厚实的木板，墙壁上挂着几柄造型各异的兵刃和一张巨大的棚户区地图。一张宽大的黑檀木书桌后，坐着一个男人。
此人看起来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瘦削，线条硬朗，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穿着一身青色劲装，手指关节粗大，正拿着一份文件看着。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睛，深邃沉静，如同古井寒潭，看不到丝毫波澜，透着一种能看透人心的锐利。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自然散发出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和武师成境的强大气场。端木烬能感觉到，这位吕堂主的实力，远比黑蚁镇的谢华之流要扎实得多。
王钊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堂主，山猫错手杀了刘三，人我带来了，请堂主定夺。”
吕世勋没有立刻抬头，而是不紧不慢地看完手中最后一页纸，将其放下，这才将目光投了过来。
那目光并不如何凌厉，端木烬却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他适时地表现出一些紧张和敬畏，微微低下头，避开对方的直视，姿态放得极低。
“堂主。”端木烬跟着王钊称呼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和拘谨。
“山猫？”吕世勋开口，声音平稳无波。“抬起头来。”
端木烬依言抬头，目光垂落，看着吕世勋面前的桌面，不敢与他对视。
“王钊，把事情经过详细一遍。”吕世勋身体微微后靠，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是，堂主。”王钊应声，将食堂发生的事情，按照端木烬之前的辞，客观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刘三如何无理挑衅、率先动用兵刃下死手，而山猫则是被逼无奈，自卫反杀。
吕世勋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王钊完，他才缓缓开口：“刘三逼你磕头，要你十积分，你就因此杀了他？”他的语气平缓，听不出喜怒。
端木烬心知这是关键问话，组织了一下语言，用带着些许后怕和不忿的语气回答：“回堂主，不只是十积分和磕头这么简单。这是要彻底踩碎我的脸面，把我往死里逼。我......我也是个武者，练了十几年功夫，就剩这点血性了。如果今跪了，以后......在乌衣帮，我也抬不起头做人了，还不如死了干脆。”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狠厉：“他拔刀要杀我，我不能不还手！我只是想自保，没想到他......他那么不经打。”
吕世勋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他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
“自保？”吕世勋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你的胆子可不，一出手就杀了一个头目。”
端木烬低下头：“听凭堂主处置！”
吕世勋终于停下了敲击桌面的手指，声音里多了一丝冷意。“刘三再不堪，也是帮里登记在册的头目，是方宏杰的人。你杀了他，等于直接打了方堂主的脸，也触犯了帮规。”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人心上。王钊在一旁屏住了呼吸，神色紧张。
端木烬没有辩解，只是将头埋得更低：“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惩罚？”吕世勋看着他。“按照帮规，最轻也要断你一手一脚，废掉武功，逐出乌衣帮。若是方宏杰那边不肯罢休，执意要你偿命，我也未必保得住你。”
端木烬沉默不语，等待着他的下文。
吕世勋话锋一转：“王钊，你带他来见我，是想保他？”
“是的，堂主。是刘三主动挑衅在先，妄动杀心在后，帮中兄弟都可以做证。帮规虽严，也讲个事出有因。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山猫是个可造之材，身手不凡，还请堂主给他一次带罪立功的机会。”王钊语带忐忑，硬着头皮力保端木烬。
吕世勋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端木烬面前。“乌衣帮不是善堂，这里信奉的是实力和价值。”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端木烬身上。“刘三死了，是他技不如人。但我吕世勋的手下，不养废人，更不养惹是生非的蠢货。既然王钊肯保你，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端木烬适时地抬起头：“请堂主明示！山猫万死不辞！”
“很好。”吕世勋似乎对端木烬的态度很满意。“眼下就有一件棘手的任务，正好缺个敢打敢拼的好手。你若能办成，杀了刘三的事，我帮你扛下。办不成......”
他没有下去，但那股冰冷的意味不言而喻。
“什么任务？”端木烬沉声问道，心知真正的考验来了。
吕世勋转身走回座位：“棚户区第三十六区，是‘猛虎帮’的地盘。他们有一个香主疆肥膘’，武者大成境，那死胖子最近很嚣张，扣了我们堂口一批过路的‘药材’，还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如果我亲自动手，别人会我以大欺。”
他看向端木烬，眼神锐利：“我要你带几个人，去三十六区，把被扣的货拿回来，再把‘肥膘’给我剁了！用他的人头换你的人头，敢不敢？”
三十六区？肥膘？武者大成境？这任务对王钊来明显是块硬骨头，危险极大。所以他保下了端木烬，一举两得。
端木烬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但他并不介意。这正是他需要的，一个获取信任、立下投名状的机会。
他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敢！堂主放心，山猫一定把事办妥！”
吕世勋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似乎要确认他的决心，最终点零头：“王钊，你挑两个好手，配合山猫。任务细节，你跟他交代。下去准备吧，今晚就动手。”
“是！堂主！”王钊大声应道，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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