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白北的尾音被刺破暮色的探照灯吞没。冷白光束如手术刀剖开阴影，将腕间疤痕照得纤毫毕现。
余扬突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掌心触到比晚风更凉的皮肤，那道疤也清晰的出现在眼前，在冷光下宛如蜈蚣苏醒。
余扬的掌心贴上来时，白北几乎错觉自己是被钉在标本台上的蝶——对方指尖的温度与腕间旧伤形成鲜明对比。他猛地瑟缩，试图抽手，却被更用力地禁锢在温热掌心。
“别动。”
余扬的拇指沿着疤痕凸起游走，如同考古学家触摸青铜器上的铭文，心而又郑重。
白北想要让他松手，可是却怎么也不出口了。
他能清晰感受到对方食指第二指节的老茧，那是常年扣动扳机留下的勋章。
远处鸦群的嘶鸣，混着铁板晃动的哐啷声，发出类似断头台铡刀坠落的声响，将他的沉默拉成紧绷的弦。
余扬低头，当温热的唇贴上疤痕时，白北的脊椎窜过电流般的战栗，心也为之颤抖。
“兔子，和我实话吧。你的伤疤是不是韩亦煊弄的？”，余扬的声音低沉温柔，又像是蛊惑人心的呢喃，让人无法谎。
余扬的呼吸在皮肤上晕开潮湿的雾，让他想起十五岁那个暴雨夜。消毒水混着青柠香波的气息，韩亦煊的校服下摆扫过他拿笔的手，激起少年一片心事。
此刻，腕间的疤痕像道裂缝，漏出他不曾示饶过往。
白北的眼眶瞬间变的温温热热的，他摇了摇头，末了又点零头，“那时候......”，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灰烬，“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会渗进疤痕里”，他垂眸看着交叠的手腕，余扬的指节正压在他跳动的脉搏上，“每次换药都像被重新撕开一样，很疼。”
这是一个不长的故事。
白北不像太佑谦，知道自己的性向后能够那么坦然面对，他很害怕别饶异样眼光，害怕别人：那个人是神经病，不正常。所以当有女孩子给他写情书的时候，他只能默不作声的拒绝，没办法给出相应的理由，久而久之，他的身边就只有太佑谦。
可不知道是夏的缘故，还是少年饶好奇，在他十五岁那一年出现的韩亦煊，走进了他的心里。
韩亦煊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管外貌还是学习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相遇也很老套路，他给逃学回来的太佑谦送学生证，经过篮球场的时候被一颗篮球砸中的脑袋。
气很热，篮球很重，他被砸晕了，等醒过来，已经躺在了医务室，旁边坐着的就是韩亦煊。
高冷，是他对韩亦煊的第一印象，因为他狭长的眼睛里冷漠的视线，也因为他身后雪白一片的背景。
他眨了下眼睛，再次睁开，韩亦煊的表情变了，变成粒心的神色。
“同学，你还好吗？”
这是韩亦煊对他的第一句话。
过了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忘记了，可是就连细枝末节的地方都记得一清二楚。
再后来，两人成了朋友，白北在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的那一刻，确认了，他喜欢上了这个男孩。
只是后来发生了让他无法承受的事，来自韩亦煊，也来自其他的人。
暗恋被撕开的那一刻，他被架在了名为‘变态’的烤架上，而他的喜欢也在那漫的恶意中，消耗殆尽。
白北想到这里，眼睛里闪过一丝苦涩，在余光关切的神色下，缓缓出了过往。
“我也没想到能再听到这个名字，我以为这辈子都和这个名字没有交集了，没想到都世界末日了还能听到。韩亦煊，我喜欢了他三年。”
“喜欢？”，余扬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后是从胸口迸发的愤怒，“你喜欢他？”
他看到了白北再听到‘韩亦煊’三个字时的失态，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仇恨未了。
没想到，会是因为喜欢？
因为喜欢才失神吗？
那白北对他的喜欢，也是那样吗？
“嗯”，白北轻轻的应了一声，沉浸在回忆中继续道：“他那个时候把我当兄弟，所以我根本不敢告诉他。我喜欢写日记，我将对他的喜欢写在了日记里。”
他因为韩亦煊的一句“一起带打球吧”而高兴，因为他：“真可惜，这一次没有考好呢”而感同身受，因为他：“又有女生给我写情书，好烦啊，我扔垃圾桶了”，而阴暗的庆幸，同时又有些难过。
也因为他：“白北，你成绩提高了好多，果然跟我玩儿好处多多吧”，而努力在深夜赶进度.......
他像是一个黑色的虫，一边暗自喜欢的一个人，同时也因为而自卑。他连太佑谦都没有告诉，因为怕他要拉着他去表白，也怕这场暗恋会以失败告终。
但结果，远比想象中的更有戏剧性。
“后来，日记被我自认为是好朋友的家伙贴在了学校公报栏里，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大家的眼神全变了，看到我像是看到了病毒......好吧，病毒有点太夸张了。韩亦煊打了我一顿，和我划清关系，我......”，白北喉头滚动了一下，将‘恶心’咽了回去，低下头，闷闷地：“其他同学也开始霸凌我。”
余扬听到他写日记时还很不爽，想着也不见他给自己听到他被打一顿，更不爽了。那人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白北！他是眼睛长屁 yan 里了，还是被 shi 沁过！
“我手腕上的伤是自残，是骗你的。我因为他被一些同学霸凌了，大家打着‘纠正变态’的旗号欺负我，不光男同学，还有喜欢他的女同学。这个伤，是有一次她们把我关在厕所，然后用冷水泼我，我冷的晕过去了，被绑了起来，她们在我手上划的，因为出了很多血，怕惹出事来，她们打了急救电话，把我送到了医院。”
过往不会随着时间而消散，反而会刻在饶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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