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归时，他已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山峦之中，手中紧紧握着那柄暗金色的“崩”战斧。斧身冰凉，那股曾经狂暴无匹的煞气此刻却异常温顺，如同被驯服的猛兽，只在他法力催动时才会显露出撕裂一切的锋芒。然而，这柄足以劈开法则锁链的神兵，此刻却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提醒着他最终的失败。
“舅舅……”
那一声泣血的呼喊，仿佛还在桃山冰冷的空气中回荡，换来的却是昊上帝那句如同终审判决般的“条不可违”。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寒冰，从心脏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和思维。他跪在桃山前的卑微，他额头磕出的鲜血，他流下的泪水，都成了无用的、甚至可笑的挣扎。
力量……更强的力量……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盘踞在他的心底，不断地噬咬、生长。
“为什么？！”杨戬猛地仰长啸，声浪滚滚，震得周围山石簌簌落下，“我有开神斧碎片所化的‘崩’，我修成了九转玄功，我开了眼！为何还是救不了母亲？！这条，这庭，为何如此不公？！”
他挥动崩斧，一道暗金色的厉芒横扫而出，前方一座百丈山峰应声而断，上半截山体轰然滑落，激起漫烟尘。但这毁灭性的力量，并不能缓解他心中万分之一的痛苦。
“因为你所对抗的，不仅仅是昊上帝，而是他背后，代表道秩序，并由阐教圣人支撑的整个庭体系。”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身后响起。
杨戬霍然转身，眉心神目金光一闪而逝，警惕地望去。只见那位在巫族山谷中赠予他“崩”的老者，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依旧是那副麻衣赤足，浑浊双眼仿佛看透了万古沧桑的模样。
“前辈？”杨戬收敛了部分戾气，但眼中的痛苦与戒备未减，“您为何会在此？”
“因果牵引，心念所至。”老者缓缓道，“我感受到‘崩’的悲鸣与你道心的震荡。孩子，你失败了。”
“是，我失败了。”杨戬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嘲，“崩能劈开锁链，但锁链瞬间再生，引动的道反噬更强。昊……他我若强行施为，反会害死母亲。”
老者点零头，并无意外之色：“果然如此。桃山锁链，睦规则显化，与庭气运相连，生生不息。强行破之，如同与整个地秩序为敌，非一兵一器，一人之力可抗衡。除非……”
“除非什么？”杨戬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除非拥有凌驾于当前道规则之上的力量，或者，找到规则的漏洞，以巧破力。”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开斧能破万法，是因为它蕴含的‘力之法则’本质极高，近乎‘道’之本源。你手中的‘崩’虽有其碎片，但终究是后炼制，煞气虽重，却未能完全复现那破灭万法、重塑地水火风的至高伟力。更重要的是，你的‘道’，你的‘心’，还不够强。”
“我的道？我的心？”杨戬蹙眉。
“你救母之心固然坚定，但其中掺杂了太多的愤怒、仇恨与急牵这些情绪，在‘崩’这等凶兵面前，固然能激发其煞气，却也容易被煞气反噬，蒙蔽灵台。而面对道规则，需要的不仅是力量，更是对规则的理解，以及一颗圆融坚定、不为外物所动的道心。”老者谆谆善诱，“你可知，为何昊上帝明明动摇了，却最终不敢，也不能释放瑶姬？”
杨戬沉默片刻，恨声道：“因为他无情！因为他要维护他帝的威严和那狗屁条！”
“是，但也不全是。”老者叹息，“他是帝，受道制约，亦受制于扶持他登上帝之位的……阐教圣人。”
“阐教圣人？”杨戬心神剧震，“元始尊？”
“不错。”老者目光悠远，“封神之劫将起，庭需正神归位，维护三界秩序。你母亲瑶姬之事，在某种程度上，正是庭立威，彰显条不可侵犯的契机。昊或许念及亲情，但元始尊的意志，他不敢违背，也无力违背。否则，他这帝之位，坐不安稳。”
此言如同惊雷，在杨戬脑海中炸开。他一直将矛头指向昊，却从未想过，在昊之上，还有更恐怖的幕后推手——那位高高在上，执掌阐教，言出法随的圣人！
太乙真饶冷漠，庭的强硬，昊最后的无奈……一切似乎都有了更合理的解释。他面对的，是一个由圣人意志编织的巨大罗网。
“所以……所以我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成功？”一股更深的绝望涌上心头。
“未必。”老者摇头，“圣人亦非全知全能，道之下，自有一线生机。关键在于，你能否抓住这一线生机。你的九转玄功，你的眼，你的‘崩’，皆是变数。但如何运用这些变数，需要大智慧，而不仅仅是大力量。”
老者抬手，指向杨戬的眉心：“你的眼，源自洪荒异种，能洞察虚妄，追溯本源，其潜力远不止于护持心神、发射金光。它或可助你窥见法则运转的轨迹，找到那锁链再生的节点与核心。你的九转玄功，乃是玄门护法神功，修到极致，肉身成圣，可硬撼先灵宝，滴血重生。你如今的火候，还差得远。”
“请前辈指点迷津！”杨戬深深拜下。这位老者的眼界和见识，远超他的想象，恐怕真如他所猜测，是巫族中隐世的大能，甚至与传中的祖巫有关。
“指点谈不上。”老者淡淡道，“我与你母亲之师青寰道友有些因果，今日多言几句，已是逾越。路，终究要你自己去走。不过，你可以去一个地方，或许能有所得。”
“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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