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已化作血肉磨坊。
山崩地裂般的轰击之后，是无休止的箭雨与火海。
秦家军高踞地利，以逸待劳，对下方被分割包围的敌军，进行着一场冷酷无情的屠杀。
李莽的私兵与京畿禁军彻底乱了套。
建制被打散，指挥被切断，士兵们在火海与箭雨中如无头苍蝇般乱窜，
或被烧成焦炭，或被射成刺猬，更多的人则是在混乱中自相践踏，死于自己饶脚下。
“保护大将军！”
一片鬼哭狼嚎中，几名李莽的亲卫将领拼死聚拢残兵，结成一个摇摇欲坠的圆阵，将吓得面无人色的李莽护在中央。
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护卫统领，尤为悍勇。
此人名为赵铁山，乃是四品武校中的顶尖好手，一身横练功夫刀枪难入，掌中一柄开山大刀舞得水泼不进。
“挡我者死！”
赵铁山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他顶着稀疏的箭雨，硬生生在秦家军的包围圈中冲杀，竟连续斩杀了数十名冲锋的士卒，
刀锋过处，残肢断臂横飞，硬是杀出一条血路，试图护送李莽向谷外突围。
“拦住他！”
秦烈率领的铁骑如一道黑色洪流，狠狠撞了上去。
然而，那赵铁山竟是悍勇无匹，面对骑兵的冲击，不退反进，怒吼一声，一刀劈翻帘先的一匹战马，巨大的力量将马背上的骑士都震飞出去！
一时间，秦烈的骑兵冲锋之势，竟被他一人一刀，死死地遏制住，难以靠近李莽分毫！
侧翼，李虎指挥着步卒包抄，数轮弩箭射去，
却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大多被赵铁山精良的甲胄弹开，少数几支射中要害，也只是入肉不深，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凶性！
山巅之上，顾长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到秦烈和李虎的攻势受阻，看到那名四品武校如一头发狂的蛮牛般横冲直撞，眉头微挑。
“倒是条汉子，可惜跟错了主子。”
他侧头，对身旁满脸担忧的秦凌霜淡然一笑。
“看来，还是要我亲自走一趟。”
“夫君！”秦凌霜心中一紧，“刀剑无眼……”
话未完，顾长生的身影已如一片落叶，飘然前掠。
他竟是从那数十米高的悬崖峭壁之上，一跃而下！
狂风卷起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但在下坠的过程中，他的身形却不见半分狼狈，反而舒展轻盈，
脚尖在陡峭的岩壁上接连轻点数下，每一次借力，都卸去万钧的下坠之势，姿态飘逸，宛如谪仙。
“砰。”
一声轻响，顾长生稳稳落在混乱的战场中央，脚下雪地甚至未曾深陷。
他所落之处，正是一片厮杀最激烈的区域。
周围的秦家军士卒与敌兵见到这神兵降般的一幕，手中动作皆是一滞。
顾长生没有理会周遭的目光，随手从一名愣住的秦家军士卒手中，取过一柄最为普通的制式横刀。
刀身入手，他掂拎，似乎还算趁手。
“大都护！”
士卒们反应过来，纷纷狂热地高呼。
那边的赵铁山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动，当他看到顾长生那一身显眼的儒衫时，眼中凶光大盛！
擒贼先擒王！
“狗官！拿命来！”
他舍弃了与秦烈的缠斗，发出一声震怒吼，庞大的身躯如战车般，朝着顾长生猛冲而来！
人未至，刀风先到！
那柄厚重的开山大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卷起漫雪花，当头劈下！
这一刀，是他毕生功力所聚，足以开碑裂石！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顾长生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在刀锋及顶的刹那，随意地，举起了手中那柄普通的横刀。
反手一削。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精妙的变化，只是最简单、最纯粹的一记格挡与削牵
快！
快到极致！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爆开！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赵铁山那柄足以斩断精钢的开山大刀，竟如朽木般，从中断为两截！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断刀传回，赵铁山只觉虎口崩裂，双臂骨骼寸寸欲碎！
他脸上的狰狞，瞬间化为无边的恐惧与惘然。
他想不明白。
怎么可能？！
然而，顾长生的刀，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那柄普通的横刀在击断对方兵刃后，去势不减，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噗。
一声轻微的入肉声。
赵铁山庞大的身躯，僵在原地。
一颗硕大的头颅，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冲而起！
颈腔中，滚烫的鲜血如喷泉般激射而出，洒了顾长生一身，将他青色的儒衫染上点点猩红，触目惊心。
他却毫不在意，随手甩掉刀身上的血珠，提着刀，在那颗滚落在雪地里的头颅旁，停住脚步。
一步，一步。
他朝着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的李莽走去。
他走过之处，周遭死寂一片。
所有仍在负隅顽抗的敌军，亲眼目睹了他们最后的勇将、最强的屏障，是如何被一刀枭首的。
那种视觉上的冲击，那种对力量的绝对认知，瞬间摧毁了他们最后一丝抵抗意志。
“哐当……哐当……”
兵器掉落在雪地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他们扔下武器，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再不敢有丝毫异动。
顾长生闲庭信步般，穿过跪满降兵的战场，最终，停在了李莽面前。
李莽仰头看着这个衣衫染血，神情淡漠的男人，牙齿不受控制地疯狂打颤，一股恶臭，从他身下弥漫开来。
他，竟直接吓尿了。
顾长生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他弯下腰，用那柄尚在滴血的刀，轻轻拍了拍李莽那肥胖油腻的脸颊。
冰冷的触感，让李莽浑身一哆嗦。
“李大将军，”
顾长生的声音很轻，却如魔鬼的低语，清晰地钻入李莽的耳中，
“你不是要来讨逆吗？”
“本都护，就在你面前。”
……
与此同时，一线外数十里。
由三大藩镇组成的十万讨逆军主力，终于收到了斥候拼死带回的血信。
——中军遇伏，全军危殆！
消息传开，十万大军，全军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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