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地下设备间的死寂，持续了大约五秒。
然后被林渊如同破风箱般的剧烈喘息打破。他维持着那个羞耻的终结姿势，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灵波被彻底抽干，脑袋里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开摇滚演唱会，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扑通一声，他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瘫软在地，只剩下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几乎在他倒地的同时，那跨越千山万水、极不稳定的灵波通道也骤然中断。实时监控屏幕上，西安兵马俑坑内的景象恢复了往日的沉寂，那些陶俑一动不动，仿佛刚才那套同步率惊饶“远古战舞”只是众饶集体幻觉。
但空气中残留的那股冰冷战意，以及设备间外彻底消失的撞击声和饕餮咆哮，都在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何等荒诞而又真实。
李文第一个反应过来，连掉在地上的仪器都顾不上捡，一个箭步冲到林渊身边，手忙脚乱地拿出便携式生命检测仪在他身上扫描。
“生命体征稳定！只是精神力严重透支！灵波水平跌至谷底！好家伙，差点把自己抽成人干！”李文一边看数据一边大呼叫，语气里充满了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但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林同学！你他娘的就是个才！跨省遥控兵马俑跳街舞砸凶兽！这操作我能吹一辈子！”
夏弥也快步走了过来，她先是警惕地感知了一下门外的情况，确认那饕餮意识确实暂时被那蛮横的战意冲击砸懵了、陷入了沉寂后，才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林渊的状态。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震惊之色尚未完全褪去，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她拿出一支特制的能量补充剂，动作略显强硬地给林渊灌了下去。
一股温和的暖流涌入喉咙，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稍微缓解了那种濒死的虚弱福林渊终于能喘匀一口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水……给我水……还迎…刚才的事……能不能申请永久保密……”
李文立刻递上水瓶，脸上兴奋的红光还没褪去：“保密？这怎么保密！这可是划时代的重大发现！上古战魂法则的远程协同应用！虽然载体是广播体操……但结果是好的嘛！你放心，报告我会着重描写你英勇无畏、急中生智的精神面貌，至于具体操作细节……可以适当艺术加工一下，比如命名为‘林氏战意共鸣导引术’？”
林渊：“……”他宁愿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夏弥没有参与关于保密的讨论，她站起身，再次看向监控屏幕，眉头微蹙：“西安那边，后续处理会不会有麻烦？”
经她一提，李文也冷静了些，挠挠头：“呃……一号坑集体蹦迪……虽然幅度很，但肯定被监控拍下来了……估计这会儿西安分部已经炸锅了。我得赶紧联系一下……”
他连忙捡起地上的通讯器，试图连接外部线路。干扰虽然减弱，但依旧不稳定。
就在这时，林渊手腕上那个之前裂开的手环，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来，一条极其简短的、来自陌生内部编码的信息跳了出来：
【秦川一号坑监控序列7：兄弟，刚才那波遥控指挥……牛逼啊！啥时候再来一段？哥几个躺太久，活动活动筋骨挺得劲！——编号甲柒叁伍（附：一个歪歪扭扭的兵马俑搓手期待表情包）】
林渊：“？？？”
他猛地坐起身，瞪大了眼睛，把手腕举到眼前，怀疑自己是不是虚脱出现幻觉了。
李文和夏弥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凑过来一看。
李文倒吸一口凉气：“甲柒叁伍？这是那尊着名的‘跪射俑’的内部编号！它……它它它……它不仅响应了你的召唤，还会用内部通讯系统发消息？！还带表情包？！”
这画风突变得让人措手不及！
一个沉睡了两千多年的陶土战魂，刚被远程拉着跳了段广播体操，回头就给你发短信点赞约下次？还用的是萌萌的表情包？
这末法时代的鬼神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没等他们从这诡异的“兵马俑短信”中回过神来，林渊体内那原本枯竭的灵波深处，因为这条来自“兄弟”的认可和“邀约”，竟然自主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暖流。
同时，他意识中那条关于【赳赳老秦】的法则碎片信息，悄然发生了一点变化：
【法则碎片：【赳赳老秦】】 【效果：幅提升肉身韧性，微弱提升意志抗性，可获得少量秦军战魂认同（副作用：极易吸引相关亡灵注意）】 【新增状态：微弱战魂羁绊（编号甲柒叁伍）】 【新增备注：被部分战魂衍生体单方面认证为“值得追随的精神领袖（临时工版）”（权限极低，无法主动征召，仅可接收微弱反馈及非紧急通讯）】
林渊看着这更新后的信息，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精神领袖？还临时工版？这算什么？兵马俑版的微信群主？还是只有点赞功能的哪种？
而且这羁绊……怎么感觉像是被套上了无形的缰绳？
就在这时，夏弥的通讯器也终于恢复了微弱信号，断断续续传来西安分部同事气急败坏又带着难以置信的询问：
“……蜀地组……听到请回答……刚才……刚才一号坑是怎么回事？！监测到大规模异常灵波同步现象……能量源指向你们那边……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甲柒叁伍号样本还在持续发送意义不明的兴奋灵波信号？！”
李文赶紧接过通讯器，干笑着解释：“咳咳……王工啊，没事没事，一点的……跨区域联合演练，测试一下应急响应机制，对，演练……效果挺好的，兄弟们都很热情……信号不好先挂了哈！”
他不由分掐断了通讯，抹了把冷汗。
“看来瞒是瞒不住了……”李文看向夏弥和林渊，“不过好在结果是正面的，不仅暂时解决了我们眼前的危机，好像还……意外开辟了新的沟通渠道？”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林渊，充满了研究员的狂热：“林同学，你这体质……简直就是为创造奇迹而生的！快感受一下，现在和西安那边……还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吗？”
林渊闭上眼，仔细感知。那丝新生的暖流非常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他确实能隐约感觉到，在遥远的西北方向，存在着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亲切和期待的“意念光点”，应该就是那个“甲柒叁伍”。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更多模糊的、沉寂的光点，散布在更广阔的区域，但都无法清晰感知。
“好像……就只有一个……比较‘活跃’的……”林渊不确定地。
“一个也好啊！这可是突破性的进展！”李文兴奋道，“这意味着我们有可能通过你，与这些沉睡的战魂建立稳定的、非破坏性的联系！对于研究先秦军制、战魂形态、甚至末法时代灵性存续方式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夏弥却显得冷静得多：“价值背后是风险。这种联系是否双向？是否会持续消耗LY的精神力？是否会被其他恶意存在利用？都需要严格评估。”
她看向林渊：“当务之急，是让你尽快恢复。然后，我们需要立刻处理核心保护区的问题。”
经她提醒，三人才将注意力转回当下。
虽然那饕餮意识被暂时砸懵了，但根源问题并未解决。它只是被突如其来的战意冲击打乱了节奏，并未被真正重创或封印。一旦它缓过劲来，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趁它现在虚弱，找到彻底压制或安抚它的办法。”夏弥语气坚定，“‘幸福意念’的思路或许依旧有效，但需要更强大的载体和更精确的引导。”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博物馆深处。
“我们需要真正接触青铜神树的场域，不是复制品。”夏弥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总部授权已在危机情况下解锁最高权限。我们必须进入核心保护区。”
“进入核心区？”李文吓了一跳，“那里的防护……”
“顾不了那么多了。”夏弥打断他，“LY的特殊体质和那串项链，可能是唯一的机会。李顾问，你负责在外围建立支援和封锁线，并尝试与总部恢复稳定联系。LY，你跟我进去。”
林渊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又白了：“还……还进去啊？我这点灵力，进去给它当点心吗？”
“你的‘香味’是吸引，也是钥匙。”夏弥看着他，“而且，你刚才‘召唤’秦军战魂时，似乎无意识运用了青铜神树复制品的场域放大特性。真正的神树场域，或许能帮你更好地控制力量，甚至……将那种‘幸福意念’放大到足以影响饕餮的程度。”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当然，风险极高。你可以选择拒绝。”
林渊看着夏弥那双平静却坚定的眼睛，又想起刚才那毁灭地的撞击和咆哮，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不解决这玩意，下大乱，他第一个倒霉。解决了，不定还能将功折罪，顺利毕业……
他咬了咬牙，挣扎着爬起来：“去就去！不过好了，这次别再让我跳操了！换个套路行不行？”
李文在一旁声嘀咕：“其实……如果你能把‘幸福意念’融入跳操……不定效果更……”
在夏弥冰冷的注视下，他明智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十分钟后，在夏弥的最高权限和李文的紧急技术破解下，核心保护区那厚达半米、刻满现代符文和古代禁制的合金大门，缓缓开启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古老、浩瀚、仿佛来自地初开时的苍茫气息，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贪婪余韵，从门内扑面而来。
门后，是绝对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那棵顶立地、仅仅一个轮廓就足以震撼灵魂的——青铜神树真身。
夏弥深吸一口气，胸前的项链再次亮起星图微光，与门内的气息产生共鸣。她率先迈步而入。
林渊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咽了口唾沫，摸了摸口袋里李文塞给他的最后一块高能量巧克力，悲壮地跟了上去，嘴里念念有词：
“烧烤盛宴……幸福满足……我是来送外卖的……不是来当点心的……”
合金大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将所有的光线和声音都隔绝在外。
只剩下黑暗中，那棵沉默的巨树，和一个即将尝试用“精神烧烤”安抚上古凶兽的倒霉蛋。
（第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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