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在地图上终究是冰冷的符号。陈山河需要亲自去感受西城的空气，用眼睛丈量对手的虚实。行动前，他必须踩一踩宋老六的地盘。
这次侦察，兵分两路，极为谨慎。
陈山河和刘卫东一路，扮成有意采购沙料的建筑公司老板和工程师。两人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夹着公文包，坐着一辆租来的破旧桑塔纳，直奔西城“兴旺沙场”。
沙场规模比厂区的废料堆气派太多，临河而建，机器轰鸣，传送带滚滚，拉沙的大货车进进出出，一派繁忙景象。门口有穿着统一制服（虽有些邋遢）的保安值守，比老黑时代的保卫科看起来正规，却透着一股蛮横之气。登记、盘问，手续繁琐，保安的眼神带着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傲慢，显然习惯了来往客户对他们的敬畏。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头目，自称姓孙，是四大金刚中管销售的“钱串子”的手下。孙头目言语间带着明显的优越感，价格咬得很死，付款条件苛刻，一副爱买不买的架势。言谈中，不时透露出“整个西城乃至半个北林的沙子都姓宋”、“规矩是六爷定的”这类话，显示出宋老六在簇长期的积威和对市场的绝对控制。
陈山河和刘卫东假装犹豫，借口要看看沙质和库存，在孙头目不耐烦的陪同下，在沙场里转了一圈。陈山河默默观察：工人们埋头干活，很少交流，气氛压抑；打手模样的人三五成群，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沙堆后面停着几辆面包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整体感觉，宋老六的势力在这里经营得铁板一块，管理粗放但控制严密，外部人很难插手。
另一路，则由胡军亲自带队。他带着两个机灵且脸生的兄弟，扮成无所事事的街溜子，混进了西城那片鱼龙混杂的街区，重点盯防宋老六每周必去的“金豪”赌场。
赌场隐藏在一家老式旅馆的地下室，门口不起眼，但有暗哨。胡军等人不敢靠太近，就在对面的台球厅和录像馆流连。他们观察到，赌场进出的人三教九流，但明显有自己人维持秩序。周三晚上般刚过，三辆轿车护着一辆黑色皇冠驶来，宋老六在四个精壮汉子的簇拥下快步进入赌场，保镖们分散在门口和周围街角，戒备森严。
胡军手下一个兄弟假装喝多了，摇摇晃晃想往赌场门口凑，立刻被两个大汉拦住，粗暴地推搡开，眼神凶恶。试探的结果表明，想在这里动手，难度极大。
两路信息当晚汇拢到运输队办公室。陈山河听完汇报，沉默地用手指敲着桌面。
“沙场是块硬骨头，正面强攻，损失太大，也容易惊动官方。”刘卫东分析道，“赌场倒是他放松的地方，但守卫太严，又是地下室，环境复杂，一旦被堵在里面，就是瓮中捉鳖。”
陈山河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硬骨头啃不动，就敲它的根基。守卫严的地方进不去，就等他出来。他不是每周三都去赌吗？赌完了，总要回家吧？”
刘卫东立刻明白了陈山河的意图：“你是，在半路上……”
“从他最得意、最放松的地方，把他拖到最绝望的境地。”陈山河语气冰冷，“通知大壮，挑绝对可靠的兄弟，准备好车辆和家伙。目标，宋老六从赌场回家的路。时间，下周三晚上。”
侦察摸清了猎物的习性和活动规律，猎枪已然举起，只等最佳时机扣动扳机。一场针对西城沙霸的致命伏击，悄然进入凉计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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