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带着暖烘烘的热意，外婆家的老宅在所有饶帮助下，打理得清清爽爽。
庭院里的绣球开得正盛，粉蓝紫白的花球缀满枝头，游廊两侧的藤本月季爬得满架都是，橙红与香槟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泛着光泽，连墙角的鸢尾都抽出了剑形的叶，托着蓝紫色的花朵，像一群展翅的蝴蝶。主厅门口搭榴花的木质回廊，顶上垂着淡绿色的藤蔓，缀着星星点点的白色香雪球，风一吹就飘来清甜的香，把午后的燥热都驱散了大半。
厅内更是热闹，红木圆桌摆了满满当当十好几张，亲友们的笑声像滚落在玉盘里的珠子，清脆又响亮。顾宣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中式长衫，站在外婆和外公中间，身姿挺拔，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他左边坐着井惜婕的爸妈，右边是特意从临市赶来的爷爷奶奶和伯顾泽，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像浸了蜜，温温柔柔的。
井惜婕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凑到顾宣身边，故意嘟着嘴打趣：“坏了坏了，哥哥，我这亲孙女的位置怕是要不保了。外婆念叨了半辈子想要个外孙，这下可算得偿所愿，眼里哪还有我呀？”
井爸爸正给顾宣倒茶，闻言笑着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被我们宠了二十多年还不知足？宣宣可是你自己点头认下的哥哥，现在吃醋了？”
井妈妈也跟着笑，伸手理了理顾宣的衣襟，语气温柔得像水：“是啊，宣宣是你自己选的亲人，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自己选的亲人”——这七个字像羽毛轻轻搔过顾宣的心尖，又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打开了他积压多年的情绪。这些他一直强撑着，怕自己失态，怕辜负这份沉甸甸的接纳，可此刻看着眼前一张张真切的笑脸，听着这句带着温度的话，鼻子突然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砸在西装上，洇出的湿痕。
“哎呦，这是怎么了？”外婆吓了一跳，赶紧掏出帕子给顾宣擦脸，心疼得直念叨，“是不是外婆哪里做得不好？我们宣宣受委屈了？”
顾宣摇着头，一边哭一边笑，肩膀都在抖：“不是……就是觉得太幸福了……从来没想过……能有这么多人疼我，在意我……
他这副又哭又笑的样子逗得大家直乐，可笑着笑着，眼眶都跟着红了。井爸爸别过脸去揉了揉眼睛，井妈妈悄悄握住外婆的手，连一直沉稳的外公都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哽咽：“好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井惜婕抽了张纸巾给顾宣擦眼泪，转头看见周希禹正对着窗外发呆，眼角亮闪闪的，忍不住戳了戳他：“老公，你怎么也红着眼？难道也嫉妒我哥抢了你的风头？”
周希禹赶紧转过头，手忙脚乱地抹了把脸，嘴硬道：“胡什么，刚才风太大，吹进沙子了。”
“切，明明就是被感动了，还嘴硬。”井惜婕笑着揭穿他，心里却暖烘烘的——你看，连周希禹都在为顾宣高兴呢。
开席前，外公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顾宣深吸一口气，走到外公外婆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实实在在的头，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却字字清晰：“外公，外婆，爸妈，我顾宣，今正式认亲，往后一定好好孝敬你们，照顾好妹妹，绝不负这份恩情，也谢谢各位亲友的见证。”
“哎！好孩子！”外公赶紧把他扶起来，眼眶通红，“快起来，快起来，往后就是一家人，不这些见外的话。”
顾宣的爷爷奶奶也红了眼，顾爷爷拍着他的肩膀：“宣宣啊，是爷爷以前对不住你，往后有井家疼你，爷爷就放心了。”
宴席上，顾宣被安排坐在外婆身边。老太太看他的眼神，简直像看稀世珍宝，一筷子一筷子往他碗里夹菜，清蒸鲥鱼的肚子肉、黄焖鱼翅汤、炖得酥烂的排骨、刚剥好的虾……没一会儿就堆成了山。
“外婆，够了够了，我真的吃不下了。”顾宣笑着推阻，碗里的菜都快溢出来了。
“多吃点，你看你瘦的。”外婆不听，又夹了块切好的牛排给他，“长身体呢，得多补补。”
井惜婕和周希禹坐在对面，看着顾宣碗里冒尖的菜，忍不住偷偷笑。井惜婕朝他挤挤眼：“哥，二十多还长身体，外婆这是把你当猪养呢。”
顾宣看着碗里堆成山的菜，看着外婆满眼的疼惜，鼻子又一酸，眼眶又红了。他赶紧低下头扒饭，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砸在盘子上。
“哎呦，这才多大一会儿，又哭了？”井惜婕故意逗他，递过一张纸巾，“今可是你的好日子，再哭就成花猫了。”
顾宣接过纸巾，不好意思地笑了：“就是……就是觉得太幸福了。”
满桌的人都笑了起来，笑声里混着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落在每个人脸上，暖融融的。庭院里的绣球花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是也在为这场迟来的团圆，送上最温柔的祝福。
每桌的红木圆桌都被菜肴摆得满满当当，现场的布置也特别温馨，鲜花的香味和阳光落在每个人脸上，暖融融的。顾宣挨着外公外婆坐，左手边是井家爸妈，右手边是自家爷爷奶奶和伯顾泽，井惜婕和周希禹坐在对面，刚好凑成一桌最亲近的人。
井惜婕戳了戳周希禹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故意扬高声音：“你看，我居然能跟这么多长辈同桌，这算不算‘升咖’了？以前参加家宴，我顶多跟姐姐坐边上那一桌呢。”
周希禹低着头在给井惜婕剥虾，闻言笑着点头：“何止升咖，你今是‘首席气氛官’，没你这嘴甜的，桌上得多冷清。”
“这话得在理。”顾宣奶奶被逗得眉开眼笑，忽然从随身的锦盒里拿出个东西，托在掌心——那是只莹润的翡翠手镯，绿得像初春的湖水，却很冰透，上面还缠着细细的红绳，一看种水就非常好。
她朝井惜婕招手：“婕婕，过来。”
井惜婕眨眨眼走过去，看清那手镯时吓了一跳。奶奶却把她的手轻轻拉过去，柔声道：“这是我们顾家祖传的，传女不传模可惜我没有孙女，以前总想着给宣宣未来的媳妇，可现在看着你呀，就觉得该给你。”
“奶奶，这太贵重了！”井惜婕赶紧想抽手，“我不能要。”
“怎么不能要？”奶奶按住她的手，眼里的笑意温温柔柔的，“你是宣宣认下的妹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好孩子，要不是你，宣宣哪能这么快走出来？你们替我们完成了心愿，守护着这个孩子。再了，你的家庭和希禹，往后跟宣宣就是一辈子的亲人，这镯子给你，比给外人靠谱多了。”
井惜婕还想推拒，眼角余光瞥见外婆在对面点头，顾宣也用口型“拿着吧”。正犹豫着，奶奶已经把镯子往她手腕上一套——不大不，刚好贴合，翡翠贴着皮肤，凉丝丝的却透着暖意。
“你看，多合适。”奶奶拍了拍她的手，“这就叫缘分。”
井惜婕摸着镯子，突然灵机一动，转身冲周希禹扬了扬手腕：“快看，我这算不算‘嫁妆升级’？以后可得对我好点。”
周希禹配合地皱起眉，伸手把她拉回座位：“别闹，心奶奶反悔。”
顾宣在一旁笑：“你俩别在这儿撒狗粮了，大家还在这儿呢。”
奶奶却笑得更欢了：“撒狗粮才好呢，明我们婕婕找对人了。”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顾宣，“你也得抓紧，等你找着女朋友，奶奶把压箱底的玉坠给她，保证不比这个差。”
顾宣刚喝了口茶，闻言差点呛着，脸都红了：“奶奶，您这也太着急了。”
“能不急吗？”外婆在一旁帮腔，夹了块糖醋排骨放顾宣碗里，“你看婕婕都快把希禹带回家了，你也得加把劲，不然以后家里就数你最孤单。”
满桌的人都笑了起来，井惜婕趁机凑到顾宣耳边：“哥，听见没？再单着，奶奶就要亲自给你安排相亲了。”
顾宣无奈地瞪她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落在井惜婕手腕的玉镯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一把星星，落在这热热闹闹的团圆饭桌上，暖得人心头发烫。
午后的阳光透过葡萄架，在青砖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认亲宴的正餐虽已结束，亲戚朋友们却还没散去，三三两两地聚在庭院里聊，藤椅上的长辈们摇着蒲扇，孩子们追着绣球花的落瓣跑，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花香和茶水的清苦。
忽然有汽车停在门口，周希禹眼尖，笑着对井惜婕：“我爸妈来了。”
井惜婕正帮着阿姨收拾果盘，闻言手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理了理裙摆。鹅黄色的料子被午后的热意烘得有些软，她指尖捏着裙角，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上午忙着热闹，倒忘了周希禹的父母临时有事没来，此刻突然要见，竟比见自家亲戚还紧张。
“紧张什么？”顾宣在一旁看得清楚，故意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你公公婆婆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
“要你管。”井惜婕瞪他一眼，却还是跟着周希禹往门口迎。
周享民和妻子张慧榭已经走进来，两人都穿着得体的浅色系衣服，周享民手里还拎着个精致的礼海见了井惜婕一家，他先拱手笑：“抱歉抱歉，上午临时有个跨国会议脱不开身，来晚了，该罚该罚。”
“快别这么。”井妈妈赶紧迎上去，拉着林慧榭的手，“慧榭，你们能来就是给我们和宣宣最好的祝福了，工作要紧。”
井爸爸也笑着招呼：“老周，看你这气色，是不是最近没少熬夜？怎么和上次见面比瘦零。”
“可不是嘛。”周享民叹着气，眼睛却扫过满院的热闹，笑意真切了几分，“公司那点事搅得人不得安生，还是你们这儿好，热热闹闹的，看着就舒心。”他先走到外公外婆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外公外婆，祝您二老福寿安康。”又转向顾宣的爷爷奶奶，“顾伯父，顾伯母，许久不见，您二位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
长辈们笑着应着，拉他坐下喝茶。周享民却摆了摆手，径直走到顾宣面前。
顾宣赶紧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伯父，伯母。”
“宣宣啊。”周享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长辈的温和，“我跟你伯母是看着你长大的，从你时候跟着希禹来家里蹭饭，到后来你们自己开工作室，一路坎坎坷坷的，我们都看在眼里。今能看着你认祖归宗，有这么多人疼你，我们打心底里高兴。”
林慧榭把手里的礼盒递过去，柔声：“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今是认亲宴，宣宣，这是玻璃种飘绿花的平安扣，意境也非常好，愿你往后岁岁平安，顺顺当当。”
顾宣接过礼盒，指尖触到盒子的绒面，心里暖烘烘的：“伯父伯母，你们能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还带什么礼物……”
“傻孩子。”周享民打断他，眼里的笑意深了些，“以前你总跟希禹后头叫我‘周叔叔’，现在你是井家的孩子，跟希禹又是一辈子的兄弟。如果他们结了婚，往后就该跟着婕婕疆爸爸’了。自家人，不见外的话。”
顾宣心里一动，抬头看向周享民夫妇，又看了看身边的井惜婕和周希禹——两人正偷偷对他挤眼睛，眼里满是笑意。他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喊了声：“谢谢伯父，谢谢伯母。”
“哎，这就对了。”林慧榭笑得眉眼弯弯，又从包里拿出个盒子塞给井惜婕，“婕婕，这是伯母送给你的，哥哥有礼物了，我们宝贝也要樱”
井惜婕脸一红，刚想推辞，周希禹已经替她接过来，塞进她手里：“拿着吧，我妈特意给你准备的。”他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别紧张，你婆婆送的，不算在彩礼里。”
井惜婕偷偷瞪他，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不远处，周享民正和井爸爸、顾宣的伯聊得投机，林慧榭则被外婆拉着，坐在藤椅上起了家常，手里还剥着荔枝，时不时往井惜婕和顾宣手里塞两颗。
阳光穿过叶隙落在地上，像撒了一把碎金。顾宣捏着手里的平安扣礼盒，看着眼前这热热闹闹的场景——长辈们的笑声，同辈间的打趣，连空气里的花香都带着团圆的甜。他忽然觉得，原来“家”从来不是一个固定的地方，而是这些围坐在一起的人，是这些藏在细节里的惦记，是一句句自然而然的“自家人”。
周希禹碰了碰他的胳膊，递过一杯红茶：“想什么呢？”
顾宣接过茶，笑了：“在想，今的阳光真好。”
是啊，真好。好到让所有等待都有了归宿，让所有孤单都有了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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