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在一起……”
母亲温柔而急切的呼唤，混合着刺耳的电流噪音，如同魔咒般钻入曹诗琪的脑海。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理智与情感在颅内激烈交战，撕扯得她几乎要崩溃。向前一步，或许是虚假的温暖怀抱；后退，则是冰冷残酷的现实和四面八方涌来的恐怖。
“闭嘴！！”
刀疤脸的怒吼如同惊雷，打破了这致命的蛊惑！他不再犹豫，扣动扳机！“净化之矛”枪口爆发出炽白的光芒，一道能量光束精准地射向那个不断播放着虚假回声的广播喇叭！
“轰！”
喇叭连同其下方缠绕的暗红生物组织，在纯净能量的冲击下瞬间炸裂！碎片和焦黑的肉块四散飞溅！那模仿母亲的声音戛然而止，被一声短促的、如同信号中断的尖锐鸣音取代。
声音消失了。
但危机并未解除。
失去了“诱饵”信号的引导，那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哀悼者”似乎出现了瞬间的混乱。它们那流淌的身躯停滞了一下，无面的能量漩涡头颅茫然地转动着。
然而，曹诗琪衣领上探测器的尖锐蜂鸣和刺眼红光并未停止！甚至变得更加急促！
“它们锁定的是我们本身！不是那个破喇叭了！”刀疤脸低吼，一把拽住还在失神状态的曹诗琪，猛地向后退去！“走！”
两人沿着来时的通道亡命狂奔！身后，那些“哀悼者”从短暂的混乱中恢复，发出一种无声的、却能让灵魂战栗的尖啸，如同跗骨之蛆般紧追不舍！它们流淌的速度快得惊人，在暗红色的地面上滑行，留下粘稠的痕迹，扭曲的手臂如同鞭子般向前延伸，试图缠绕猎物的脚踝！
通道狭窄，限制了它们的合围，但也让曹诗琪和刀疤脸无处可躲！
“砰！”刀疤脸回身一枪，炽白光束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哀悼者”上半身直接蒸发！但那残存的下半身依旧凭借着惯性向前滑动，断裂处蠕动着试图再生！
这些东西的再生能力极强！
“打它们的核心！那个能量漩涡！”刀疤脸一边射击掩护，一边对曹诗琪吼道，同时将一个备用的、看起来像是军用手枪但通体白色、枪口较粗的武器塞到她手里，“拿着！‘净化者’手枪，后坐力大，省着点用！”
曹诗琪手忙脚乱地接过手枪，冰冷的触感和沉重的分量让她心神稍定。她不是战斗的料，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她学着刀疤的样子，双手握枪，转身，瞄准一个从侧面包抄过来的“哀悼者”那旋转的能量漩伟脸部”！
“砰！”
巨大的后坐力震得她手臂发麻，差点脱手！但射出的白色能量弹确实命中了目标！那能量漩涡猛地一滞，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荡漾起来，整个“哀悼者”的身躯也随之扭曲、抽搐，动作明显迟滞！
有效！
曹诗琪精神一振，再次瞄准。但更多的“哀悼者”已经涌了上来！它们的手臂如同灵活的触手，绕过刀疤脸的火力网，从刁钻的角度缠向曹诗琪！
“心！”刀疤脸见状，猛地将她向旁边一推，自己则被一条暗红色的手臂缠住了腿！那手臂瞬间收紧，强大的力量几乎要勒断他的骨头！同时，一股冰冷的、带着侵蚀性的能量顺着接触点向他体内钻去！
刀疤脸闷哼一声，脸上瞬间失去血色！他反手用“净化之矛”的枪托狠狠砸向那条手臂，白色能量与暗红物质接触，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手臂吃痛般略微松脱，但依旧死死缠绕着！
曹诗琪被推开，撞在通道壁上，顾不上疼痛，举枪对着缠绕刀疤脸的那只“哀悼者”的核心连续射击！
“砰！砰！”
两发能量弹先后命中！那能量漩涡终于承受不住，如同破碎的玻璃般炸开！缠绕的手臂瞬间失去力量，化作一滩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滑落。
刀疤脸踉跄一步，腿处的作战服已经被腐蚀破损，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勒痕，隐隐有暗红色的能量丝线如同活物般试图向肌肉深处钻去。他咬着牙，从腰间取出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瓶，迅速撒在伤口上，粉末与能量丝线接触，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暂时抑制了侵蚀。
“快走！不能停！”他嘶哑地催促，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凶狠。
两人且战且退，在狭窄的通道内与越来越多的“哀悼者”周旋。曹诗琪的射击越来越熟练，虽然准头欠佳，但至少能起到干扰和延缓的作用。刀疤脸则如同磐石，每一次“净化之矛”的怒吼都能精准地蒸发一个威胁。
然而，“哀悼者”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探测器的蜂鸣声已经连成一片，红光刺得人眼睛发疼。他们携带的能量是有限的。
“这样下去不行！”刀疤脸打空了一个能量弹匣，迅速更换，语气带着一丝焦躁，“必须找到出路！或者制造混乱！”
他的目光扫过通道两侧，突然定格在头顶一处看起来相对薄弱、由几根锈蚀管道支撑的混凝土顶板。
“有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掩护我！”
他不再后退，反而迎着“哀悼者”冲上前几步，举起“净化之矛”，将能量输出调到最大，对着头顶那处薄弱点，扣动了扳机！
不是点射，而是持续的能量喷射！
炽白的光柱如同焊枪般灼烧着混凝土和管道！碎石和熔化的金属如同雨点般落下！整个通道剧烈震动起来！
“你疯了！通道会塌的！”曹诗琪惊骇地大喊。
“就是要它塌！”刀疤脸吼道，额角青筋暴起，“赌一把！”
支撑结构在高温能量持续冲击下迅速失效！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混凝土崩裂的巨响，大块的顶板轰然塌落！烟尘弥漫，碎石飞溅！
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哀悼者”瞬间被埋在了废墟之下！后续的也被塌落的障碍物暂时阻挡！
“走这边！”刀疤脸不等烟尘散尽，拉着曹诗琪，冲向侧面一个因为塌方而暴露出来的、黑黢黢的裂缝！那似乎是原本埋在结构内部的维修通道或者通风井！
两人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里面更加狭窄，只能匍匐前进。身后传来“哀悼者”试图扒开废墟的窸窣声和尖啸。
他们拼命向前爬，不知爬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声音渐渐远去，最终被通道内固有的低沉嗡鸣取代。
两人瘫倒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两条离水的鱼。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曹诗琪衣领上的探测器，蜂鸣声终于停止了，屏幕上的光芒也艰难地、不稳定地，从刺眼的红色，缓缓回落到了深黄色，依旧在警戒边缘徘徊。
暂时……安全了。
曹诗琪看着手中那把她以为永远也不会触碰的“净化者”手枪，枪口还残留着微微的热度。她刚刚……开枪了。对着那些扭曲的、模拟着母亲声音的怪物。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恐惧、后怕、还有一丝……手刃仇敌般的、扭曲的快意？
她甩了甩头，驱散这危险的念头，看向旁边的刀疤脸。他正靠在墙壁上，处理着腿的伤口。那暗红色的能量侵蚀似乎被白色粉末暂时压制住了，但伤口周围依旧一片乌黑，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的伤……”曹诗琪担忧地问。
“死不了。”刀疤脸头也不抬，声音疲惫，“‘净化粉尘’能顶一阵。但必须尽快找到更彻底的解决办法，或者离开这个鬼地方。”他顿了顿，补充道，“这玩意儿会慢慢同化你，把你变成它们的一部分。”
曹诗琪心中一寒。她看着刀疤脸苍白而坚韧的侧脸，这个曾经的敌人，此刻却成了她在这地狱中唯一的依靠。命运真是讽刺。
“谢谢。”她低声。不仅仅是为刚才的救命，也为他分享情报和武器。
刀疤脸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包扎伤口。
沉默在狭窄的空间里蔓延。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外界那永恒的低沉嗡鸣。
过了一会儿，刀疤脸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怪的沙哑：“那个声音……是你母亲？”
曹诗琪身体一僵，点零头，喉咙有些发紧：“嗯。”
“它很会挑。”刀疤脸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不像，“最能戳中人软肋的东西。”
曹诗琪沉默着。母亲的声音，是她心底最柔软、也最疼痛的角落。被“凋零”如此亵渎和利用，让她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悲伤。
“我母亲……也死了。”刀疤脸忽然道，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很多年前。不是因为这些鬼东西。是病。没钱治。”
曹诗琪愕然看向他。这是刀疤脸第一次提及自己的过去。
“沈兆安找到我的时候，我快饿死了。他给了我钱，治好了我身上其他的伤，然后……把我变成了他的工具，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刀疤脸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讲述别饶故事，“他，情感是弱点，是噪音。他帮我‘净化’掉了。”
曹诗琪看着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忽然明白了那麻木和狠戾背后的根源。沈兆安不仅扭曲了他的身体，也摧毁了他作为“人”的部分。
“所以，”刀疤脸抬起头，独眼在昏暗中看向曹诗琪，那里面似乎有某种复杂的东西在涌动，“听到那个假声音的时候，我比你更想砸烂那个喇叭。”
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同病相怜的憎恶。
曹诗琪与他对视着，第一次在这个冷血的“清道夫”眼中，看到了一丝属于“人”的痕迹。
短暂的交流后，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似乎不再那么紧绷。
他们需要休息，需要规划下一步。核心区依然遥不可及，而“凋零”的威胁无处不在。
曹诗琪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眼睛，手中紧紧握着羽毛吊坠。那丝暖意依旧微弱，但稳定。
回响，无论你在哪里，无论要面对什么……
我都会找到你。
在她没有察觉的角落，衣领上的探测器，那深黄色的光芒，极其细微地、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在回应着远方某个存在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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