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的功夫，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比如，一个富二代那根深蒂固的世界观。
当张扬将盘子里最后一粒被红油浸透的米饭送入口中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
那是一种酣畅淋漓之后的虚无。
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脸上那副桀骜不驯的表情，早已被一种满足和一丝“我是谁，我在哪”的迷茫所取代。
他感觉自己之前那二十多年，都白活了。
以前他以为，最爽的事，是开着跑车在午夜的街头炸街，是在最贵的夜店里开最贵的香槟。
可现在他才明白。
真正的爽，是坐在这家破旧的店里，花六百块钱，吃一顿能让你辣到灵魂出窍，却又让你舒服得想哭的辣子鸡配白饭。
“再…再来一份！”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对着后厨的方向，喊出了这句话。
他身边的几个朋友，也是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脸上写满了同样的渴望。
然而，回应他们的，却不是热气腾腾的饭菜。
而是顾渊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不知何时，已经从后厨里走了出来，正靠在柜台边，擦拭着一个干净的盘子。
他淡淡地扫了张扬一眼，道：“本店规矩，所有菜品，每人每，限购一份。”
“什么？！”
张扬一愣，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不是吧老板？有钱你都不赚？我给你双倍的价钱！”
着，他又要去掏他那鼓鼓囊囊的钱包。
“规矩，就是规矩。”
顾渊的回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他的眼神平静地看着张扬，又补充了一句：“在这里，钱，不是最有用的东西。”
张扬看着顾渊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辣椒那一副“早就习惯了”的表情。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那套无往不利的“钞能力”，在这里，是真的不好使。
他那股子富二代的傲气，刚想再次升起，却又被胃里那股回味无穷的暖意，给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最终，骄傲，还是败给了口腹之欲。
他长叹一口气，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像一只斗败聊公鸡。
“行吧…”
他有气无力地道：“规矩…我懂了。”
他站起身，走到柜台前。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郑
这个刚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富二代，对着顾渊，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老板，我为我之前的无知和冒犯，向您道歉。”
他的态度，诚恳得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
“您的手艺，值得这个价，也值得这个规矩！”
这番180度的大转变，直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看傻了。
特别是辣椒，她张大了嘴巴，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什么魔幻现实主义大片。
前一秒还是“黑粉头子”，后一秒就成了“提纯唯粉”？
这饭…难道还带洗脑功能的？
顾渊对于张扬的“投诚”，反应依旧平淡。
他只是点零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那…老板，”
张扬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谄媚的笑容。
“我明还能来吗？我保证，一定遵守规矩，好好排队！”
“随你。”
得到“赦免”的张扬，顿时喜出望外。
他和他那几个同样被征服聊朋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临走前，还很有礼貌地对着玖，挥了挥手。
玖看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的扭过了头。
……
送走了张扬这波客人，店里的生意，也进入了平稳期。
陆陆续续又有几波被网上消息吸引来的客人进店。
他们大多都和张扬一样，抱着怀疑和猎奇的心态。
但在尝过焚邪辣子鸡那霸道的味道，和解忧笼包那治愈的口感后。
无一例外，全都变成了和张扬同款的“震惊脸”。
然后，在试图加单被拒后，又都变成了同款的“怨念脸”。
辣椒坐在角落里，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在自己的号微博上，发了一段话：
“今又去了那家“神仙店”，新品辣子鸡，好吃到让我怀疑人生。
老板依旧那么帅，规矩依旧那么怪。
最重要的是，我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它要开在这里，为什么要立下那么多奇怪的规矩了。
或许，它等的，从来就不是我们这些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的普通食客，而是那些…真正需要美食的人吧。”
她没有提店名，也没有配图。
但关注她的粉丝，都心照不宣。
这条微博下面，很快就聚集了一群同样“中毒已深”的食客。
【不吃香菜】：“呜呜呜，辣椒姐你也吃了！我今也去了，那辣子鸡简直是人间绝品！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味道！”
【我不是张扬】：“楼上的，我懂你！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没把那碗白饭留到最后一口再吃！”
【江城吴彦祖】：“你们这算什么！我今去晚了，辣子鸡和笼包全都卖完了，最后只抢到了一碗白饭！
我一个平时不吃主食的人，硬是把那碗白饭吃得干干净净，连碗都舔了！”
......
顾渊正靠在柜台上算账，对网络上的风起云涌一无所知。
大堂里，那些吃完饭却还依依不舍的客人们，发出各种压抑不住的感慨。
就在他准备把最后一张桌子收拾干净时，最后一桌客人也起身准备离开。
其中一个年轻人，一边回味无穷地咂着嘴，一边兴奋地对他同伴：
“这地方太神了！我等会儿就发朋友圈，发抖音，发红书！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里！”
他的同伴连连点头：“对对对！这么好的地方，必须火！让老板挣大钱，这样我们才能一直有得吃！”
面对这一幕。
顾渊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反而浮现出了一丝在旁人看来难以理解的愁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明，甚至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场景：
门口排起长得看不到头的队伍，无数人举着手机直播拍照，嘈杂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巷。
他不仅要做饭，还要一遍又一遍地解释什么桨限量”，什么桨一人一份”。
也会有更多像今这个黄毛一样自以为是的家伙上门挑战规矩，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他安稳平静的，只想安安静静做饭、养玖、摸鱼画画的“打工”生活，即将一去不复返。
他只想做个与世无争的店老板，而不是什么需要维持秩序、处理纠纷的网红店老板。
他看了一眼店里那为数不多的几张桌子，又看了看自己那的后厨。
最终，在客人们“祝老板发财”的真诚祝福声郑
顾渊背对着众人，发出了一声悠长而又无奈的叹息。
“唉，这班是越来越不好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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