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左肩猛然一沉，一股钻心的痛顺着筋脉炸开。他低头看去，一根漆黑倒刺已贯穿肩头，边缘泛着暗红光晕，像是某种活物在缓缓蠕动。血顺着衣角滴落，在石面溅成细的星点。
幽瞳站在三步之外，右尾高高扬起，倒刺末端还连着一丝血线。她的眼瞳裂成三勾玉状，可眼神深处却有一丝挣扎的清明。
“我……”她的声音发颤，“还没完全失控。”
雷嗔怒吼一声，骨鞭瞬间缠上幽瞳腰身，将她向后拖去。力道不敢太大，生怕伤了本体。可那根倒刺仍扎在夜澜肩上，随着呼吸微微抽搐，黑气正沿着伤口向内蔓延。
识海里，幻塔器灵的警报接连响起：“生命印记污染度已达三成！建议立即斩断关联目标！否则宿主将逐步丧失神志！”
夜澜咬牙，左手死死按住肩伤，右手剑柄未松。冰雷双脉交替运转，寒意与电弧在经络中对冲，硬生生压住那股侵蚀之力。他的视线始终没离开幽瞳的眼睛——那里还有光，还没熄。
就在这僵持之际，玄铁雕像底部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裂缝扩大，一道人影从中挣出，浑身缠绕着灰黑色丝线，像蛛网般密布四肢百骸。风无垢单膝跪地，胸口剧烈起伏，风灵脉的气息紊乱不堪，可他的眼神却异常清醒。
“快！”他嘶声低喝，“她的意识正在下沉——用古图残力唤醒她！”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掌心凝聚一股螺旋气流，将几具尚未完全熄灭的九幽傀儡卷起，狠狠砸向空中那道还未闭合的空间裂隙。轰然爆响中，裂缝被强行撑开一瞬，混沌共鸣戛然而止。
短暂的真空降临。
夜澜瞳孔一缩。他知道这是机会，稍纵即逝。
“雷嗔！”他厉声开口，“压制她行动，别让她再动！”
雷嗔立刻加力，骨鞭收紧，电弧跃动，将幽瞳牢牢锁在原地。她的三尾剧烈抽搐，尤其是那根变异的右尾，倒刺不断渗出黑色黏液，仿佛有独立意志在苏醒。
风无垢踉跄上前，脸色苍白如纸。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直洒在幽瞳四周。血雾散开，隐约浮现出一道古老符文，正是守护者一族的血脉印记。
“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他喘息着，“这印记还能干扰倒刺的共鸣频率……撑不了多久。”
夜澜不再犹豫，左手猛拍胸口，幻塔印记浮现。他怒吼一声：“第五层——开！”
刹那间，识海震动，一座虚幻炼丹炉自塔中升腾而起，炉身铭刻九重纹路，每一道都对应一味极寒灵药。九转续命丹的完整配方自行显现：寒渊龙髓、霜魂草芯、雪葬莲实、北冥玄晶……共九种，缺一不可。
器灵急促提示：“七日内集齐材料方可炼制！当前污染持续扩散，若超时未解，宿主将永久失去情感认知能力！”
夜澜眼神一凛。
这不是简单的伤势，是针对他与幽瞳之间生命印记的精准打击。一旦情感剥离，哪怕救回来，也不再是原来的她。
雷嗔盯着被束缚的幽瞳，声音沙哑：“不能再等了！砍掉她的尾巴！不然她迟早会杀了你！”
“不校”风无垢忽然开口，跪在地上仍抬头看向夜澜，“若强行剥离变异部分，她会失去所有情感记忆……变成纯粹兵器。那样的她，活着不如死了。”
空气凝滞。
夜澜闭上眼，三息之后，识海第六层机浮现片段：幽瞳断尾，化作点点银光消散于风中；古图指引方向，钟声响起，通往未知之地。
但他看到的不是希望。
是终结。
他睁开眼，声音低沉却坚定：“不斩尾，也不退让。我们要让她自己挣脱出来。”
着，他撕下衣角，粗暴裹住肩伤，鲜血立刻浸透布条。他一步步走向幽瞳，目光沉静如深渊。
“我知道你还听得见。”他，“如果你还想回来，那就再攻击我一次——那就是我们动手的信号。”
雷嗔愣住：“你什么？”
“她现在的状态，是混沌与本我争夺主导。”夜澜盯着那根倒刺，“只要她还能克制一分，就明她还在抵抗。而最强烈的反抗，往往来自于最深的执念。”
他抬起右手，剑尖垂地：“我会站在她面前，直到她彻底失控，或者彻底清醒。”
风无垢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你真是疯了……为了一个可能已经不属于你的存在，值得吗？”
夜澜没有回答。
他只是向前一步，站到了幽瞳正前方，距离不到两尺。那根倒刺就在眼前，黑气缭绕，隐隐发出低频震颤。
幽瞳的身体在颤抖，三尾绷紧如弓弦。她死死盯着夜澜，嘴唇微动，似想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时间仿佛停滞。
忽然，她的右尾猛地一抖，倒刺尖端再次亮起暗红光芒。
雷嗔瞬间绷紧神经，骨鞭蓄力待发。
风无垢艰难撑起身子，想要提醒什么。
可夜澜只是站着，纹丝未动。
倒刺离他咽喉只剩半寸，寒意刺肤。
就在即将刺入的刹那——
幽瞳的尾尖猛地一顿，整条尾巴剧烈痉挛，像是内部发生了激烈的撕扯。她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冷汗滚落，血瞳中的三勾玉开始碎裂，重新融合为一点猩红。
她收回了。
哪怕只差毫厘。
夜澜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手轻轻抚过她尾尖的倒刺。触感冰冷，却不再主动攻击。
“你回来了。”他。
幽瞳没有回应，只是缓缓闭上眼，身体软了下来。雷嗔立刻收力，将她轻轻放倒在石台上。那根倒刺依旧存在，但黑气已退至根部，暂时停止扩张。
风无垢瘫坐在地，气息微弱，低声呢喃：“你们……真的打算一路走到黑？”
夜澜转身看他，眼神平静：“你刚才为何要帮我们？你明明已经被混沌控制这么久。”
风无垢笑了笑，笑容惨淡：“因为我记得……三百年前，有人对我过一句话——‘真正的守护者，不会选择主人，只会选择值得赴死的人’。”
他完，头一歪，再度陷入昏迷。
夜澜站在原地，肩伤仍在渗血，识海警报未停。九转续命丹的配方烙印在脑海，九种极寒灵药，七日之限，步步杀机。
他低头看向幽瞳安静的面容，又望向远处通道深处。
那里，铁无垢化成的玄铁雕像静静矗立，八锤环绕，符文微亮。而在雕像底座的裂缝边缘，一抹极淡的银光正悄然流转，像是某种封印，正在缓慢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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