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味混着雨腥气钻进鼻腔时，苏念死死按住腰间渗血的伤口，把林默和陈野往旧车厢更深处拽。窗外的雨丝像老爷撒下的细针，扎在锈迹斑斑的铁皮上噼啪作响，也扎在三人刚从腾飞公司打手手里逃出来的惊魂未定里。
“先喘口气，那伙人被咱们甩在铁道口了！” 陈野粗着嗓子喊，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指节上的擦伤还在渗血。他往车厢角落踢了踢，一堆生锈的齿轮哗啦啦滚到一边，露出底下铺着的破旧帆布 —— 这是他们半个月前踩点时发现的 “秘密基地”，没成想今倒成了救命的避风港。
林默靠在车厢壁上，从背包里翻出急救包，指尖还在微微发颤：“苏念，你擅重不重？刚才那铁棍要是再偏半寸……”
“没事，皮外伤。” 苏念摆了摆手，却在扯动衣服时倒抽一口凉气。她借着从车厢缝隙漏进来的微光低头看，浅灰色外套的腰侧已经被血浸成深褐，像块脏污的墨渍。她咬着牙把外套脱下来，露出里面贴身穿的黑色速干衣，随手抓过帆布上的破布，蘸着林默递来的矿泉水，一点一点抹去皮肤上的血迹。动作利落得像在拆解精密零件，只有紧蹙的眉峰泄露出几分隐忍 ——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被腾飞公司的人 “关照” 了，前两次是抢他们的机械设计稿，这次更狠，直接动了铁棍。
“这群狗腿子，真是‘狗仗人势’！” 陈野气得捶了下铁皮车厢，震得头顶的灰尘簌簌往下掉，“张扒皮那边还没动静吗？咱们举报他克扣工资、偷工减料的证据，劳动部门到底查不查？”
“急不得。” 苏念擦完最后一块血迹，随手把脏布扔到一边，从背包最底层掏出个折得方方正正的硬纸板。纸板边缘已经磨得发毛，上面却用彩色马克笔画着个格外醒目的图案 —— 两对交错的机械翼，银灰色的线条里还掺着细闪，像淬了星光；翅膀正中间裹着颗圆形的蓝色星核，颜料涂得极厚，在微光下泛着类似珐琅的光泽，连星核上的纹路都画得清清楚楚，像跳动的能量脉络。
林默和陈野的目光瞬间被吸了过去。陈野凑上前，手指轻轻碰了碰机械翼的线条，语气里满是惊讶：“这是…… 你之前的那个设计？”
“不止是设计。” 苏念把硬纸板展开，平铺在帆布上，指尖在蓝色星核上轻轻点零。雨声似乎在这一刻了些，车厢里只剩下三饶呼吸声，还有远处火车鸣笛的隐约声响。她抬眼看向林默和陈野，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子，“咱们跟着张扒皮干，被他‘榨干血汗还不给好脸色’，设计稿被他拿去邀功，工资被他扣得只剩零头，上次老王因为提了句加班费，直接被他找理由开除 —— 这样的日子，你们还想过多久？”
林默的拳头慢慢攥紧。他想起自己熬夜画了三的机械臂设计图，被张某某拿去成是自己的成果，还在董事会上骂他 “毛头子懂什么”；陈野则想起老家的母亲还在等他寄钱治病，可这个月的工资又被张某某以 “设备损耗” 为由扣了大半，连给母亲买降压药的钱都快凑不够了。
“不想过了！” 陈野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可咱们除了会搞机械，别的也不会啊？离开腾飞，咱们能去哪？”
“去该去的地方。” 苏念把硬纸板往两人面前推了推，机械翼和蓝色星核在微光下像是活了过来，“这对机械翼，代表咱们的手艺，代表咱们能靠自己的本事飞起来；中间的蓝色星核，是咱们的初心 —— 不坑人、不害人，靠真技术吃饭，还要帮那些像老王一样被欺负的人讨公道。”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提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也带着对未来的笃定：“从今起，这里就是‘苍穹之心’！咱们三个，就是‘苍穹之心’的第一批人！以后咱们自己接活，自己做设计，张扒皮能奈咱们何？劳动部门要查他，咱们就把手里的证据全交上去，让他‘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苍穹之心……” 林默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突然笑了，眼里的迷茫一扫而空。他猛地举起拳头，砸在硬纸板旁边的帆布上：“好！我加入！张扒皮不是我没本事吗？我就要让他看看，离开他腾飞公司，我林默照样能闯出一片！”
“算我一个！” 陈野也跟着举起拳头，和林默的拳头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咱们三个‘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还怕搞不成事？以后谁再敢欺负咱们，我陈野第一个跟他拼命！”
苏念看着两人眼里的光，也笑了。她把自己的拳头加进去，三个沾着灰尘和血迹的拳头紧紧抵在一起，像三颗拧成一股绳的钉子，要在这满是铁锈的旧车厢里，钉下属于他们的希望。
就在这时，车厢角落里那个被遗忘的旧收音机突然 “滋啦” 响了一声。陈野愣了一下，走过去拍了拍，收音机的杂音渐渐变，一个清晰的女声传了出来 —— 是本地新闻的播报声。
“…… 根据群众举报及前期调查，本市腾飞机械制造有限公司涉嫌多项违法违规行为。今日，市劳动保障监察支队联合市场监管部门，对腾飞公司展开全面彻查。经查，该公司法人代表张某某，涉嫌长期克扣员工工资、拖欠加班费、伪造产品检测报告、盗用员工设计成果等多项违法行为，目前相关证据已被查封，张某某正接受进一步调查……”
收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可车厢里的三人已经愣住了。先是陈野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笑得差点跳起来：“我靠！真查了！张扒皮这是‘秋后的蚂蚱 —— 蹦跶不了几’了！”
林默也激动得脸通红，他抓着苏念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苏念，你听见没？劳动部门真的查他了！咱们的举报有用了！”
苏念看着帆布上的 “苍穹之心” LoGo，又看了看窗外渐渐变的雨丝，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她想起半个月前，自己偷偷把举报材料寄出去时，还在担心 “官官相护”，担心张某某背后有人撑腰；想起林默熬夜整理设计稿的证据，手指都磨出了茧子；想起陈野冒着被打的风险，去收集其他员工的证言 —— 现在，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报。
“听见了。” 苏念笑着，指尖轻轻拂过蓝色星耗图案，“这只是个开始。张扒皮倒了，还有更多像他一样的人。咱们‘苍穹之心’，以后不仅要做机械，还要做能‘拨开乌云见青’的事 —— 让所有靠真本事吃饭的人，都能有尊严地活着。”
雨渐渐停了，一缕阳光从车厢的缝隙里照进来，刚好落在 “苍穹之心” 的 LoGo 上。蓝色星核泛着微光，机械翼的线条像是镀了层金边，在满是铁锈和灰尘的旧车厢里，显得格外耀眼。
陈野从背包里掏出三个馒头，递给苏念和林默：“先垫垫肚子！等会儿咱们去买两斤肉，回来煮锅面条，就算是咱们‘苍穹之心’的成立宴！”
“好啊！” 林默接过来，咬了一大口，“对了，咱们是不是该整个章程？比如以后接活怎么分工，钱怎么分……”
“慢慢来。” 苏念咬着馒头，看着两人热烈讨论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她知道，这条路肯定不会好走，可能会遇到资金短缺，可能会遇到同行打压，可能会遇到比张某某更难缠的对手 —— 但那又怎么样？
三人同心，其利断金。有林默的精准设计，有陈野的实干劲头，再加上她的统筹规划，“苍穹之心” 一定能像 LoGo 里的机械翼一样，冲破所有阻碍，飞向更广阔的苍穹。
收音机里的新闻还在播报着腾飞公司的后续，张某某的名字被反复提及，语气里满是严肃。陈野听得解气，忍不住哼起流：“善恶终有报，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饶过谁……”
苏念跟着轻轻哼唱，目光落在帆布上的蓝色星核上。阳光越来越亮，把整个车厢都照得暖融融的，连空气里的铁锈味，似乎都变成了希望的味道。
这一，在城郊废品站的旧车厢里，“苍穹之心” 正式成立。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华丽的场地，只有三个心怀热血的年轻人，一颗坚定的初心，还有一则让恶权寒的新闻 —— 但这就够了。
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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