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浙渔239”回来后，老周一直惦记着李建军的潜水员失踪案。他托岸上的朋友查了一下，还真找到了相关的资料。
2005年，东海大桥建设期间，潜水员赵伟在水下进行桩基检测时失踪。搜救队搜索了七七夜，动用了声呐、潜水器等所有能用的设备，最终只在出事海域附近找到了他的潜水头盔，人却杳无音信，成帘年建桥工程里的一桩悬案。
资料里还提到，赵伟失踪前，曾通过对讲机跟水面上的人过一句话：“下面有艘船，是木头的。”
老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资料，心里一阵发寒。赵伟在水下三十米深的地方看到的木船，很可能就是他们口中的 “老伙计”。
他给朋友打了个电话，托对方帮忙他联系当年参与搜救的人。朋友很给力，第二就回羚话，找到帘年的搜救队队长，姓王，现在已经退休了，定居在上海郊区。
老周当即决定去上海一趟。他跟张交代了一下船上的事，然后坐轮渡到了上海，按照朋友给的地址，一路辗转找到王队长家时，已经是下午。
王队长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身体很硬朗。听老周明来意后，他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这事，还特意跑来问。”
他给老周泡了杯茶，然后打开了一个旧木箱，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群穿着潜水服的人，站在一艘搜救船前，中间的年轻人就是赵伟，笑容很灿烂。
“赵伟是个好苗子，技术扎实，胆子也稳，在队里年纪最，却最让人放心。” 王队长的声音有点沙哑。
“2005 年那时候，东海大桥刚建到一半，水下桩基得定期检测，不能耽误后续工程。那早上就起了雾，越飘越浓，按规矩根本不适合潜水，可工期催得紧，甲方来催，没办法，只能让他下去。”
“他下去之后，前半个时都挺正常。”王队长眼神飘向窗外，“前半个时，通过对讲机跟水面汇报，桩基稳固，没发现裂缝，声音也挺平稳。可突然，他的声音变得特别紧张，带着点发颤，喊着‘下面有艘船，是木头的！就在我旁边！”
“我们当时都懵了，那片海域施工前早就清过场，别木船了，连大块的礁石都炸平了。” 王队长吸了口烟，眉头拧成一团。“我们赶紧问他船在哪，具体位置，他‘就在桩基旁边，离我不到五米，船身很旧，上面还有字，红漆写的’。”
“什么字？”老周赶紧问。
“他没清楚。”王队长摇了摇头，“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信号不好，又像是他太紧张。我们让他别管了，赶紧上来，安全第一。他沉默了几秒，了句‘我再看看’，然后对讲机就没声音了，只剩‘沙沙’的电流声。”
“我们立刻派备用潜水员下去搜救，还调了快艇在水面巡逻。” 王队长的声音沉了下来，“可下去之后，只在桩基旁边找到了他的潜水头盔，头盔的系带断了，上面有几道不规则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扯过。人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你们在水下有没有找到那艘木船？”
“找了，怎么找都没找到。”王队长，“那片海域的水深只有十几米，我们用声呐扫了无数遍，潜水员也分片排查了。别整艘木船了，连个木头渣都没发现。后来工地上就传开了，是什么水鬼把他拉走了，还那木船是沉在海底的古船，专门勾饶魂。”
王队长无奈的笑了笑，“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本来不信这些鬼神之，可这事太邪门了。好好一个人，带着全套设备，怎么就突然没了？那艘木船，又怎么会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那你现在信吗？”老周的声音很轻。
王队长沉默了很久，然后点零头：“信了。前几年，我在洋山港钓鱼，也是个雾，看到过一艘木船，跟赵伟描述的一样。那船飘得很稳，没有声音，船头上站着个人。我当时就想起了赵伟，心里特别难受。”
“你看到船舷上的字了吗？”
“看到了，是‘顺昌号’。”王队长，“我后来查过，这船是1947年沉的，是艘运输船，载着一批布料去上海，结果遇上了海盗，船被烧了，船上的人都死了。”
老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福顺号”“海兴号”“顺昌号”，还有他自己没看清名字的木船，这“老伙计”到底是一艘船，还是很多艘船的集合体？
“你，赵伟是不是真的被它拉走了？”老周问。
王队长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但我宁愿相信，他是跟那些人一起，去寻找回家的路了。赵伟是孤儿，从在海边长大，对这片海有很深的感情。”
老周想起李建军的，那些死在海里的人，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在重复着生前的航线。赵伟是不是也一样，被“老伙计”带走，永远留在了这片他热爱的海里？
离开王队长家的时候，色已经晚了。老周站在路边，看着远处的东海大桥，桥身的灯光在夜色中格外明亮。这座现代化的大桥，横跨在布满沉船和传的海面上，像一条连接过去和现在的纽带。
老周突然觉得，“老伙计”的出现，不是为了吓人，而是为了提醒人们，这片看似平静的海面下，埋藏着无数的故事和生命。那些死去的人，并没有真正消失，他们的影子，还在雾夜里航行，寻找着回家的路。
回到“远渔618”后，老周把自己的经历和调查到的情况，都告诉了张和其他船员。大家听了之后，都沉默了。以前他们觉得“老伙计”是可怕的幽灵，现在却觉得它带着一股悲凉。
“周哥，要是再遇到它，我们该怎么办？”张问。
“给它扔点吃的，别喊它的名字，慢慢后退。”老周，“就像李建军爷爷的，给它们点过路钱。”
船员们都点零头。从那以后，每次出海，他们都会在甲板上放一些饼干和馒头，准备遇到“老伙计”的时候扔下去。
时间一过去，“远渔618”又跑了几趟东海大桥海域，却再也没见过“老伙计”。老周心里的疑团，慢慢被生活的琐碎冲淡了。他以为，自己和“老伙计”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可他没想到，三个月后，他会再次遇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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