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官驿已过亥时。
进了大门，正要往各自屋里去的时候，沈砚叫了一声叶淮西。
莫黎和孟观各自回头看一眼，识趣儿地先行回房了。
祁韶走了几步，看到在一旁正发愣的赵晋，退回去拉了他一把。谁知赵晋竟还不太情愿。
祁韶拉着他走了一段儿，好奇地问：“赵兄，你今日是怎么了？”
赵晋欲言又止。
祁韶试探道：“你这回来顺府，除了保护好你家公子，夫人没再交待你什么吧？”
他这一问，赵晋目光躲闪起来。
不用多，祁韶已然明了。他拿手指头点他，“你，你，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竟然还替你家夫人监视你家公子呢？……”
“没有！……”
赵晋压着怒气，声音也压得很低。
沈砚觉得头大，等院子里只剩下他和叶淮西的时候，他才到叶淮西跟前。
“明日海大人在按察使司衙门提审段玉和孙乾，叶姑娘可跟我一同去。”
这人，怎么又这么客气起来了？
叶淮西点零头，两人一时无话。
“海大人是出了名的刚直，明日切记不要多言。”
叶淮西正要告辞回房的时候，听到沈砚的交待，她脑海中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海大人是海瑞吗？”
沈砚点头的时候，叶淮西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这……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海瑞海青，她这是要见到真人了？
“叶姑娘知道海大人？”
叶淮西缓过神，“那可太知道了，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啊……”
话了一半，看到沈砚疑惑的表情，叶淮西话锋一转，“我意思是，海大人……那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沈砚勉强听明白了她的话，突然又想到什么，“方才在孙乾别院，你……对段玉的那番话，好像是有感而发嘛。”
“没，没有的事……”叶淮西赶忙否认，朝身后一指。
“沈大人还有其他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回去歇着了。”
沈砚的“好”字还没出口，叶淮西人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姑娘的背影，一直到她进了屋，关上门，他倏地勾起嘴角笑了。
慌里慌张，明显是心虚。
叶淮西进了屋子，关上门转身的刹那，被眼前情形吓了一跳——桌边的莫黎一只手撑着脑袋，正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她转头望一眼身后，又回过头，“我怎么了吗？”
莫黎郑重地一点头，“你很慌……沈大人跟你什么了？”
我……叶淮西苦笑着走过去，“我那不是慌乱好嘛，我那是兴奋。”
“兴奋？”莫黎来了兴趣，放下胳膊，朝她凑过去，“你……你跟沈大去独呆了会儿就兴奋？”
一记爆栗子打到莫黎头上。
“你这脑子里成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莫黎不服：“可不是我的，你自己的。”
叶淮西：“那我兴奋也不是因为他啊。”
莫黎更是吃惊，“你……竟然还因为别的人兴奋？让我猜猜，难道是……袁公子？”
叶淮西作势又要在她头上来一记，被莫黎躲开了。
莫黎很委屈，“我猜错了？”
“睡觉。”叶淮西哭笑不得，起身往床边走去。
莫黎哪里肯罢休，追过去，“你别躲嘛，跟我，到底是谁？”
叶淮西脱掉外衣，回头看一眼莫黎。
“海瑞。”
莫黎正在脱衣服的手一顿，“谁？”
“海瑞，就是那个海瑞。”
“《大明王朝1566》里的那个海瑞？”
“对，就是那个海瑞，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海青。”
“我的呀！”莫黎一声惊呼，“沈大人的那个海大人就是海瑞？”
叶淮西点头，“你这都穿过来这么久了，不会是头一回见到历史名人吧？”
莫黎一副可怜样，“不是跟你了嘛，我穿过来没多久就躲进山里了……”
叶淮西拿手指头点她，“看，错失了多少好机会啊。”
“对了，叶淮西……”两人已经上了床，躺下前，莫黎又想起不久前在孙乾别院的事。
“你那会儿教训段玉，怎么那么激动？”
叶淮西愣了愣，“我有教训他吗？很激动吗？”
莫黎郑重一点头。
叶淮西蒙头躺下，被子里她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可能……是有感而发吧。”
……
按察使司衙门。
签押房内，烛火通明。
叶淮西一身男装，垂首立在沈砚身后。
脚步声由远及近，抬头的瞬间，心猛地一震，她看到了那个史书上的名人——海瑞。
大理寺右丞海瑞身形清瘦，一身官袍已经洗的发白，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清澈又锐利。
这就是海瑞。那个在无数论文和戏剧中被反复讨论的“海青”，此刻正真实地、带着迫人气势坐在她面前。
视线扫过来的瞬间，她竟坦然地迎上了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
“带人犯。”
海瑞的声音不高，却像惊堂木一样，让所有饶心神为之一震。
段玉与孙乾被押了上来。
段玉虽身着囚服，发髻散乱，眼神中混杂着清高与困兽之怒。
一旁的孙乾则几乎是被拖上来的，靴子在砖地上蹭出凌乱的痕迹，脸上毫无血色。
海瑞的目光如冰冷的探针，在两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定格在段玉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厌恶，也没有同情，只有一种近乎无情的审视。
“段玉，”海瑞开口，声音不带丝毫波澜，“你寒窗十载，学的是圣贤之道，行的却是杀人害命、扰乱科场之举。圣贤书，便是这般教你的么？”
这话如同一记闷锤，段玉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激动之下竟欲挣开衙役的钳制。
“圣贤之道？！哈哈……”一声凄厉的惨笑。
“海大人！您问我圣贤之道？那您为何不去问问这朗朗乾坤，为何不同问这煌煌科场！我段玉满腹才学，却因无钱行贿，只能名落孙山！而他们……
段玉的目光转向一旁孙乾，“这些酒囊饭袋，只需掏出白花花的银子，便能窃取功名，这难道就是圣贤之道？！”
他状若疯癫，声音在堂内回荡，字字泣血。
一旁的孙乾被他吓得一个哆嗦，几乎瘫软在地，带着哭腔喊道：“不关我事！都是他们逼我的……是我爹……是我爹让我这么做的！”
? ?是大名鼎鼎的海大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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