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腔里的心脏还在疯狂跳动，仿佛要撞碎肋骨冲出来。窗外的刚蒙蒙亮，淡青色的微光透过破旧的窗纸渗进来，在土墙上投下模糊的树影。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呼……呼……”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触到皮肤时，突然顿住了。
那股灼热感还在。
不是梦境里虚幻的暖意，而是真实烙印在皮肉里的余温，像一块刚从炭火里取出来的烙铁被迅速裹进布里，热度隔着层层阻碍，依然固执地散发着存在福韩烨急忙摊开右手，借着微弱的晨光仔细打量。
昨在乱坟岗被划破的掌心已经结了层暗红的血痂，边缘微微翘起，沾着些许干涸的泥土。伤口不算深，此刻已经不疼了，但痂皮下方的皮肉里，似乎隐隐流动着一丝极淡的青色——不是血脉的颜色，更像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光晕，要极其专注才能捕捉到它转瞬即逝的痕迹。
“这……”韩烨的指尖颤抖着抚过自己的掌心，指尖触到血痂时，那股灼热感忽然又清晰了几分，顺着指尖往手臂蔓延，与昨晚在乱坟岗感受到的暖流如出一辙。他猛地缩回手，那感觉却像潮水般退去，快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是真的。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昨被树枝划破的地方缠着林黎给的布条，此刻能隐约看到渗出的淡红色药汁——那是村里常用的止血草药，带着草木的腥气。他解开布条，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健康的淡粉色，边缘已经开始愈合，但皮肉翻卷的痕迹清晰可见，证明着昨那场滚落并非幻觉。
膝盖上的淤青更是明显，青紫中夹杂着几片暗红，稍微一动就能感觉到钝痛。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昨晚的经历，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全都是真的。
韩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重新躺下，却毫无睡意，眼睛望着茅草屋顶的缝隙，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无数画面和声音在里面冲撞。
穿着青衣的谷洪，悬浮在混沌雾气中，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我叫谷洪，来自仙界紫云阁”。
雾气中浮现的画面：云雾缭绕的山峰直插云霄，宫殿的飞檐挂着流转的霞光，踩着飞剑的人影在际划过，留下长长的光带。谷洪那是仙界，比凡界广阔万倍，灵气浓郁万倍。
还有那处布满符文的山谷，七彩光芒的不死仙株，以及突然反目的修士们。谷洪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最信任的师弟突然偷袭……他们怕我独吞仙株，联手对我下了死手。”
空间裂缝里的虫潮，啃噬肉身的恐怖声响，融入臂骨的残魄，漂泊不知多少年的孤寂……最后是那三道金光，带着沉甸甸的信息没入眉心。
韩烨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闭上眼睛。
下一刻，无数文字和图谱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的意识里清晰地铺展开来。
《九转玄功》的开篇写着“地为炉，造化为工，炼体九转，可碎星辰”，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行气路线图，从头顶百会穴到脚底涌泉穴，数百个节点被红色的线条连接，标注着每个呼吸的节奏和力道的运用。他甚至能“看到”图谱旁的字注解：“初境炼皮，次境炼肉，三境炼筋……九转功成，肉身不朽。”
《聚灵诀》则简洁许多，开篇只有八个字：“气沉丹田，周行不休”，但后面附着的吐纳法门却极其繁复，详细到每次吸气的时长、呼气的角度，甚至连意念的集中度都有要求。最让韩烨心惊的是，功法旁标注着一行字：“此诀需配合灵根催动，灵根越纯，进境越快。”
而《工造物录》则像是一本包罗万象的图谱，开篇便是“器者，载道之具也。灵文为魂，材料为骨，火侯为脉，三者合一，可铸神器”。后面的页面上画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符号——谷洪那是灵文，还有无数兵器、农具、法宝的图纸，从最简单的铁剑到复杂的机关傀儡，甚至有能飞的战船，每一样都标注着所需材料和锻造步骤。
韩烨猛地睁开眼睛，心脏狂跳不止。
这些信息不是模糊的记忆，而是像刻在石碑上一样，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只要他想，就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甚至能在脑子里完整勾勒出《工造物录》里的灵文线条。
他试着在心里默想《九转玄功》的第一式，身体竟然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呼吸也跟着放缓，虽然没有感受到所谓的灵气，但那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韵律感真实存在。
“仙界……紫云阁……谷洪前辈……”韩烨喃喃自语，指尖再次抚过掌心的血痂，“还有那截断骨……”
他忽然想起谷洪最后的叮嘱：“你的血脉很特殊，伪灵根定是假象……找个好炉，学刻灵文，融器灵……切记，莫要辜负这身潜力……”
伪灵根是假象？
韩烨的心猛地一跳。测灵石碑的结果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快半年了。村里的孩子都知道，没有灵根或者只有伪灵根，就意味着一辈子只能是普通人，永远无法踏上修行之路，无法成为像镇上张仙师那样呼风唤雨的存在。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打铁和照管妹上。
可谷洪却，那是假象？
还有血脉特殊……难道自己的血能解开封印，不是偶然？
无数疑问在韩烨心头盘旋，却找不到答案。他知道，这些问题恐怕只有等自己踏上谷洪所的那条路，才能慢慢解开。
他再次看向自己的掌心，血痂下那丝极淡的青色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普通的伤痕。但韩烨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从昨晚握住那截断骨开始，从谷洪的残魄将三部功法传入他眉心开始，他的人生轨迹，就已经悄然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窗外的色越来越亮，远处传来了鸡鸣声，还有村民早起开门的吱呀声。韩烨躺回枕头上，闭上眼睛，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至少他不再是那个只能看着别人踏上修行路的孩子了。
他有了三部功法，有了一个来自仙界的秘密，还有了一份沉甸甸的传常
掌心的印记或许会消失，但刻在灵魂里的东西，永远不会磨灭。
韩烨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他知道，从今起，他要学会守护这个秘密，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悄踏上那条属于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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