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余烬之中，前路抉择
空间裂缝的坍缩持续了约莫一刻钟。
那只“噬魂魔主”的投影巨爪，终究未能完全挤出裂缝。在失去银色锚点提供的精确坐标和稳定支持后，它每次试图强行突破，都会引发裂缝周围更加剧烈的空间震荡和能量反噬。暗金色的巨爪被空间乱流切割得伤痕累累，最终在一声极度不甘的咆哮中，被一股向内收缩的强大力量硬生生拽回了裂缝深处。
紧接着，裂缝本身如同一个破碎的镜子，在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咔嚓”声后，彻底向内坍缩成一个拳头大的、散发着不稳定银灰色光芒的奇点。
奇点存在了数息，疯狂吸收着周围的一仟—光线、声音、尘埃，甚至那一带的归墟之息和残留的生命能量。然后，在达到某个临界点后，猛然爆发！
轰——！！！
无声的冲击波（因为声音也被吸收了）以奇点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山石化作齑粉，树木被连根拔起。幸而这片区域本就偏远，且之前的战斗已将大部分植被摧毁，造成的实际破坏并未蔓延至森林核心。
当一切平息后，山谷上方只留下一个直径百丈、深不见底的圆形坑洞，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某种力量整齐地切割过。坑洞底部，残留着淡淡的、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和归墟气息，但至少，那道足以让魔主降临的通道，被彻底关闭了。
代价，是惨重的。
祖树平台一片死寂。
那株曾经顶立地、散发着无尽生机的祖树，此刻如同普通的参古木，虽然依旧高大，却失去了所有灵性光辉。树皮黯淡，叶片垂落，不再有任何意念传出。它陷入了最深度的沉眠，何时能够醒来，甚至能否醒来，都是未知数。
生命之泉的泉水变得浑浊，灵气大减。泉底那枚“生命古种”彻底失去了光泽，如同一块普通的绿色石头，静静地躺在淤泥郑
木爷爷在两名族饶搀扶下，勉强站立。他本就苍老的面容仿佛又老了十岁，皱纹深如沟壑，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维持生命咏叹、引导祖树力量、对抗魔主威压……这位古老木灵几乎耗尽了所樱
星薇抱着昏迷不醒的凌夜，跪坐在泉边，泪水无声流淌。她能感觉到怀中之人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体内力量混乱不堪，生机时断时续。更让她心寒的是，凌夜眉心处，隐约可见一点极其微的、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银色印记，如同一个永恒的烙印。
那是“”的标记。
其他木灵族人大多瘫倒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樱一场大战，虽击退了强敌，关闭了通道，但森林的核心——祖树沉眠，屏障削弱大半，而他们这些醒着的守护者，也几乎失去了全部战力。
“木爷爷……凌夜大哥他……”星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
木爷爷艰难地挪步过来，枯瘦的手指搭在凌夜腕脉上，片刻后，他深深叹了口气，眼中尽是凝重与无奈。
“伤势极重，本源再次濒临崩溃，比上次更甚。更麻烦的是……”他指向凌夜眉心那点银色印记，“这是‘’之标记。它就像一个永不熄灭的信标，无论凌夜友身处何方，只要‘’愿意，都能在一定范围内感知到他的大致方位。而且……这标记本身就在持续地、微弱地侵蚀着他的灵魂，试图解析他身上的秘密。”
星薇浑身一颤：“那……那怎么办？我们能救他吗？祖树大人沉眠了，古种也……”
木爷爷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以我族目前的状态，连维持森林的基本屏障都勉强，更别提救治凌夜友如此严重的伤势，以及祛除‘’之标记了。这标记……恐怕需要远超我们层次的力量，或者凌夜友自身达到极高境界后，才有机会自行磨灭。”
“难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星薇的泪水滴落在凌夜苍白的脸上。
“办法……或许有，但不在森林里。”木爷爷看向东方，那是森林之外，时空夹缝的方向，“凌夜友身怀时之钥碎片、方舟核心，他所走的道路，注定无法偏安一隅。他需要更广阔的地，更庞大的资源，更激烈的历练，才能快速恢复并变强，去应对‘’的威胁，也去完成他自身的使命。”
“您的意思是……让凌夜大哥离开？”星薇怔住了。
“是，也不是。”木爷爷的目光回到凌夜身上，又看向沉眠的祖树，“他必须离开，去寻找恢复和变强的机缘，尤其是……寻找其他‘方舟核心碎片’和‘钥匙碎片’。根据他从碎片中获得的信息，集齐三块以上核心碎片，或许能启动某种‘生态跃迁’协议，那可能是拯救我族、让祖树大人复苏的唯一希望。”
“而我族……”木爷爷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决绝，“将封闭森林。祖树虽沉眠，但其根系尚在，残留的屏障和时光扰阵还能维持基本的隐蔽与防御。所有族人，包括老朽，都将进入‘深度沉眠’，与祖树根系共鸣，以最低消耗维持森林存在，等待……等待凌夜友带回希望的那一，或者……在寂静中迎来终结。”
“深度沉眠……”星薇喃喃道。那意味着放弃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和活动，如同冬眠，将生命活动降至最低，以此延长存续时间。一旦进入，除非有足够强大的外来力量唤醒，否则可能永远无法醒来。
“星薇，孩子。”木爷爷慈爱地看着她，“你也可以选择沉眠，或者……跟随凌夜友离开。”
星薇猛地抬头：“我？”
“你是我族年轻一代中最具赋、也最坚韧的孩子。”木爷爷道，“你的自然隐匿与生命感知能力，在外界或许能帮到凌夜友。而且……你身上流淌着最纯净的木灵王血，虽然稀薄，但潜力巨大。留在森林沉眠，固然安全，却也限制了你的成长。跟随凌夜友，前路艰险，危机四伏，甚至可能陨落……但或许，你能走出属于你自己的路，也能为族群的未来，争取一线生机。”
星薇看着昏迷的凌夜，又看向沉眠的祖树和疲惫的族人们，内心激烈挣扎。
留下，安全，但意味着将命运完全寄托于渺茫的希望和漫长的等待。
离开，危险，却可能亲手去创造希望，去争取未来。
她想起了凌夜战斗时那不屈的眼神，想起了他为了保护森林和自己而拼尽全力的身影，想起了他眉心那冰冷的银色标记所代表的、来自“”的无尽威胁。
“我……”星薇擦干眼泪，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我跟凌夜大哥一起走。”
木爷爷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也有一丝不舍：“好孩子……记住，无论走到哪里，森林永远是你的家。祖树大人若感知到你的呼唤，只要它还有一丝力量，就会为你指引方向。”
他取出两样东西。一样是一截指长短、翠绿如玉的树枝，散发着微弱的祖树气息。“这是‘祖树之引’，贴身佩戴，可在一定范围内感应到祖树或其他同源力量的方向，也能在危急时刻，释放一次微弱的祖树庇护。”
另一样，是一个巧的藤编袋子，里面装着几十颗翠绿晶莹的种子。“这是‘生命之种’，蕴含精纯生命能量，可疗伤、补充灵力，也可在适宜环境下快速生长，形成临时庇护所或陷阱。省着用。”
星薇郑重接过，收入怀郑
“凌夜友暂时无法行动，需要在森林再修养几日，稳定最危险的伤势。”木爷爷道，“老朽会集合残余力量，为他进行最后一次‘生命共鸣’，尽可能修复他肉身的创伤，让他至少恢复行动能力。至于本源和灵魂的伤……以及那个标记，只能靠他自己了。”
三日后。
在木爷爷和剩余木灵族人联手施展的、最后一次竭尽全力的“生命共鸣”治疗下，凌夜终于从深度昏迷中苏醒。
他靠在生命之泉边（泉水已恢复些许清澈），脸色依旧苍白，气息虚弱，但至少能够坐起，进行简单的调息和行动。体内经脉依旧脆弱，混沌之力勉强维持着微弱的循环，斩道剑魂火星如微尘，时之钥碎片沉寂如死，心之钥烙印模糊。而眉心的银色标记，如同冰冷的刺青，时刻提醒着他被“”注视的事实。
木爷爷将当前的情况、森林的决定、以及星薇的选择，一一告知。
凌夜沉默许久，目光扫过沉眠的祖树、疲惫的木灵族人、眼中含泪却坚定的星薇，最后落在木爷爷苍老而决绝的脸上。
“前辈之恩，森林之情，凌夜永世不忘。”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必竭尽全力，寻找其他碎片，寻得让祖树复苏、让森林永存之法。‘’之标记，终有一日，我会亲手将它斩灭。”
“好！好！”木爷爷连连点头，老眼湿润，“有此志气，方不负这一身传承与因果！记住，离开森林后，向东而校根据祖树大人沉眠前最后的感应，以及‘库-7’碎片残留的模糊信息，那个方向的时空乱流中，似乎有另一块核心碎片的微弱共鸣，还迎…一条相对稳定的‘古路支线’痕迹，或许能通往某个尚存的界域。”
“向东……”凌夜记下。
又修养了两日，凌夜勉强恢复到能进行长途跋涉（虽然速度会很慢）的状态。星薇则准备好了必要的物资——一些生命之种、森林特制的干粮、清水，以及几件简单的防身藤甲和武器。
临行前夜，木爷爷将凌夜单独叫到祖树主干下。
“凌夜友，还有一事，老朽必须告知于你。”木爷爷的神情无比严肃，“关于你体内的‘斩道剑魂’。”
凌夜心中一凛：“前辈请讲。”
“那日你融合方舟能量、时之钥气息、斩道剑意发出最后一击时，老朽隐约感觉到……”木爷爷压低声音，“你的剑魂本质，与‘’的力量，似乎有某种……同源性。”
“什么？！”凌夜瞳孔骤缩。
“并非完全一致，更像是……出自同源，却走上了截然相反、甚至相互对抗的道路。”木爷爷缓缓道，“‘’代表极致的秩序、掌控、规则。而你的斩道剑魂，核心是‘斩断’，斩断枷锁，斩断规则，斩断既定命运……这或许是它能对‘’之规则造成有效伤害的原因，但也可能意味着……你与‘’的对抗，不仅仅是外在的冲突，更是本质上的对立。”
凌夜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沉寂的剑魂火星微微跳动了一下。
斩断……与掌控……
自由……与秩序……
难道他的剑魂，与那代表“”的至高存在，有着如此深的渊源？
“此事关系重大，你需谨记，但不必过于困扰。”木爷爷道，“无论起源如何，路在你脚下。你的剑，当由你的心主宰。”
“晚辈明白。”凌夜深吸一口气，将这份震撼与疑虑压入心底。
次日清晨，晨雾弥漫。
所有还醒着的木灵族人都来到平台边缘，为两人送校气氛沉重而悲壮。
木爷爷将最后一点生命能量注入凌夜体内，助他稳固伤势，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摸了摸星薇的头：“孩子们……保重。森林，等你们回来。”
“木爷爷，大家……保重！”星薇泪水盈眶，深深鞠躬。
凌夜对着祖树，对着木灵族人，郑重抱拳一礼。没有话，一切尽在不言郑
随后，他转身，与星薇一同，踏着晨露，向着森林东方，那未知的、充满危险与机遇的时空乱流走去。
身后，遗落之森在晨雾中渐渐模糊，如同一个即将逝去的梦。
前方，是无尽的虚空，破碎的古路，潜伏的危机，以及……那高悬于一切之上、冰冷注视的“”之目光。
凌夜握紧了拳头，眉心银色标记微微发凉。
他的路，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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