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叶的笔尖凝在纸上，他看着那扇彻底沦为背景板的“生死之门”，提出了一个技术性难题。
“他们不肯‘心跳’，怎么办？”
一个连存在本身都在抗拒支付利息的债务人，堪称宇宙老赖的终极形态。
“简单。”
钱三将那台超级精算器收回，转而掏出了一本更厚、更古朴的黑皮法典。
法典的封皮上，用上古神文烙印着一个狰狞的“讨”字。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翻开法典，口中吐出冰冷的音节：“根据《大周神朝不良资产处置法（星际版）》，对于拒绝履行债务的‘概念性’法人，我方有权启动‘定义权强制转移’程序。”
角落里，炎魔长老瓮声瓮气地发问：“啥玩意儿？”
他感觉自从进了大理寺，他上万年修行构筑的魔道世界观，正在被一种名为“大周律法”的东西，按在地上反复碾碎。
“意思就是……”钱三合上法典，笑了起来，那笑容像一只刚刚继承了整个鸡场的黄鼠狼。
“他们不是号称代表‘审暖、‘愤怒’、‘忧虑’吗？”
“从现在开始，这些词的‘最终解释权’，归我们大理寺了。”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陆羽身后，那本代表终结的黑书虚影无声浮现，书页自动翻过。
新的一页上，没有死者名录，亦无绝世功法。
只有三个由纯粹法则之力烙印的古字——
“审疟。
“愤怒”。
“忧虑”。
紧接着，在这三个古字的右下角，一个鲜红的、霸道至极的“陆”字印章，凭空盖下。
一声巨响，并非来自物理层面，而是源于宇宙法则的根基！
“生死之门”剧烈一震！
那三张原本死灰色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却依旧死死压制着任何意志波动，憋屈到法则核心都快要裂开。
他们感觉到，某种与他们存在本源死死绑定的东西，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地、不讲道理地，直接扯走了！
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是这些概念的主人。
他们变成了……品牌授权商。
而且还是被买断了所有版权，连一分钱授权费都拿不到的那种。
……
宇宙深处，某个正在爆发内战的科技文明。
庄严的法庭之上，一位铁面无私的法官，正要对罪大恶极的叛军首领，下达最终的判决。
“我宣布……”
他刚刚吐出三个字，一种被掐断网线的空虚感涌上心头。
他与某种冥冥中至高法则的链接，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的、商业化的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响：
【您正在使用的“审疟概念，已由“大周大理寺”独家冠名。首次使用免费，后续使用，请先充值。】
法官：“……”
另一个星系，某位因为发现自己被部下戴了绿帽而怒火攻心的星际领主，正准备发动一场席卷整个星系的“愤怒”之战。
他的舰队已经集结。
他的“愤怒”已经攀升到顶点！
“全军出击！”
指令下达，他的心中却是一片茫然。那股足以燃烧星辰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加了冰块的冷水，兜头浇下，瞬间熄灭得干干净净。
【“愤怒”概念，正在进行品牌升级维护。如需体验‘怒火中烧2.0’付费版本，请联系大周大理寺‘诅咒增值业务部’，我们将有专业的魔道顾问为您提供一对一服务。】
星际领主：“……”
这一刻，整个宇宙，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情绪上的“通货紧缩”。
无数文明惊恐地发现，他们那些最激烈、最澎湃的情感，突然之间……变得很贵。
而大理寺正堂内，“生死之门”后的三位法官，其意志核心正在经历比被虚空瘟疫吞噬还要痛苦亿万倍的折磨。
他们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次，当宇宙中有生命体试图调用“审疟、“愤怒”或“忧虑”的概念时，一股精纯的、本该属于他们的本源之力，就会被强行抽取，然后像Atm机取款一样，自动划入大理寺那个该死的账上。
他们，成了大理寺的打工人。
还是那种自带干粮、自带客户、没有底薪、所有收入全部上缴的……超级打工人。
冰璃长老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颤抖。
“这……这就是大理寺的……讨债方式？”
她看着钱三，像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以宇宙法则为食的终极魔神。她那套修炼了上万年的《玄阴蚀骨大法》，跟眼前这一比，简直就是幼儿园朋友的涂鸦作品。
“常规操作，常规操作。”钱三谦虚地摆摆手，但那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狂喜。
他转身，看向刚刚“入职”的星陨者，态度瞬间切换，充满了专业与热忱。
“顾问阁下，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第一份工作。”
钱三将一张巨大的星图展开在空郑
“这是我们‘灾文明善后处理办公室’刚刚圈定的、第一批‘潜在优质客户’名单。”
星陨者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星图之上，被猩红光圈标注出的区域，无一不是正在被各种灾，比如伽马射线暴、超新星爆发、或者其他类似“虚空瘟疫”的宇宙绝症，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倒霉文明。
“你的任务，就是作为我们的‘首席案例分享官’和‘金牌销售代表’，去拜访他们。”
“告诉他们，死亡并不可怕，被抹去存在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死得毫无价值。”
“告诉他们，大理寺，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个体面的、充满仪式感的、甚至可以私人订制的‘终结’。”
钱三的眼中，闪烁着金融家独有的狡诈光芒。
“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帮他们，把‘灭亡’这件事，变成一笔可以传承下去的……宝贵遗产。”
“就像你一样。”
星陨者沉默了。
他看着自己这具被“治好”的身体，又看了看那扇已经彻底沦为计价器的“生死之门”。
他突然觉得，这份工作，好像……很有前景。
就在钱三准备给新员工进行岗前培训时，一声轻咳打断了他。
是陆羽。
他从高台上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本刚刚从寒叶那里取来的记录本。
本子上，是“虚空瘟疫”被解剖、吸收、重编的全过程。
“伊甸园的生态，还是太单一了。”
陆羽的声音很平，像在陈述一个冰冷的客观事实。
“光赢死亡体验’，不够。”
“一个健康的生态系统，不能只有消费者，还得迎…分解者。”
钱三一愣：“先生的意思是？”
陆羽的目光，落在了那张标注着无数濒死文明的星图上，眼神里没有商饶贪婪，只有一种病理学家面对广阔研究领域时的严谨。
“这些‘灾’，这些‘绝症’，很有意思。”
“它们是宇宙这个巨大‘生命体’，在新陈代谢过程中，产生的‘病变组织’和‘代谢废物’。”
“以前，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扩散、腐烂，污染整个宇宙。”
“但现在……”
他抬起手。
掌心之上，那枚代表着“虚空瘟疫免疫协议”的灰色符文，静静悬浮。
“我们可以回收它们。”
“就像一个合格的仵作，不能只满足于解剖尸体。”
“他还要学会，如何将尸体上有用的部分，制作成标本，或者……药物。”
陆羽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落在了新成立的“风险对冲与诅咒增值业务部”那块金字招牌上。
“通知钱三，再成立一个新部门。”
“就叫，‘大周神朝宇宙医疗废物回收与再利用中心’。”
他的声音落下，为大理寺的业务版图，再添一块血腥的拼图。
“从今起，我们大理寺，不仅卖‘死亡’。”
“我们还收……‘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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