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沐晴踏着青石板路回到阎王殿。她没回自己院子，径直走向墨子谦那间永远叮当作响的工坊。
工坊里，油灯在堆积如山的零件间投下晃动的光影。墨子谦正伏在案前，对着一张绘满奇异图形的图纸出神，连她推门进来都没察觉。
子谦。
他猛地抬头，看见是她，茫然地眨眼。视线落在她摊开的手掌上——那个巧的机关静静躺着，掌心还留着一个淡淡的特殊印记。
有发现吗？
墨子谦接过机关，熟练地拆开外壳，取出里面一片指甲盖大的薄片。他将其嵌入旁边一个更复杂的仪器，手指快速拨动旋钮。随着细微的嗡鸣声，一道光束投在墙上，映出几段模糊的影像。
沐晴屏住呼吸。晃动的画面里能辨认出书架的轮廓，半开的暗格，还有几页快速翻过的册子。虽然看不真切，但武库司江南道这几个字一闪而过。
记录不全。墨子谦闷闷地，手上还在调整仪器，暗格里有干扰。不过结果记下来了。
墙上最终定格成一幅精细的结构图，连暗格上那个隐蔽的锁孔都清晰可见。
能打开吗？
墨子谦转身在材料堆里翻找片刻，递来一支乌木发簪。用这个，他比划着，顶端对准锁眼，按三下。
沐晴接过发簪，触手微凉，分量却比寻常发簪沉得多。她心收好，多谢。
离开工坊，她径直前往楚玄书房复命。
书房里烛火通明，楚玄坐在案后，听她平静地汇报今日经过。从递交文书到王充的推脱，再到最后的顺利调度，她语气平稳，不增不减。
他看了批文，什么反应？
王大人起初泊位紧张，待民女提及殿下重视后，便立即着手安排了。
楚玄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倒是识趣。他目光转向沐晴，你做得不错，懂得借势，也不露怯。
这话算是认可了她的表现。可下一句问话，让沐晴心头一紧：
除了交接文书，可还注意到其他异常？
沐晴垂眸，袖中的手微微收拢。该不该现在出暗格的事？楚玄是真在询问，还是在试探她知道了多少？
片刻权衡，她抬起眼：王大人书房整洁，并无特别。只是......民女等候时，偶然看见书架底层的暗格似乎没关严。
她选择出部分实情，既显得细心，又把决定权交还给他。
楚玄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得让人心惊。书房里静得能听见灯花爆开的轻响。
良久，他才缓缓道：暗格......
没再追问，也没表态，只端起了手边的茶盏。
退下吧。
沐晴退出书房，关上门才发现后背沁出一层薄汗。楚玄最后那句意味不明的，和他深不见底的眼神，让她摸不透这一步是走对了，还是踏进了更深的迷雾。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楚玄并未继续批阅文书。他走到窗前望着沉沉的夜色，指尖在窗棂上轻轻叩击。
发现得倒是快。他低声自语，冰冷的眼底第一次对沐晴这个，掠过一丝属于棋手的审视。
夜风掠过庭院，带着山雨欲来的潮湿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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