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总算静下来了。油灯豆大的火苗跳着，照着炕上睡着聊弟妹，还有终于平息了咳嗽、呼吸变得稍显平稳的娘。龙北琴收拾着灶上的破瓦罐，耳朵里嗡嗡响的是他吃那咸罐头酱拌饭的齁味。这点东西？哪够！
他心里那把火烧得更旺了。必须再弄！更大份的！活物！
念头一起，脑子里那光屏呼啦就展开了。他死死盯着食物兑换那片区域。眼睛跟钉钉子似的找他要的东西——
兑换目标：高品质商品粮白米，1000斤——消耗惊讶点数：8000点！
兑换目标：良种白皮育肥活猪，重量约300斤——消耗惊讶点数：点！
点数？他眼皮都没眨！确认！兑换！
没有光！没有凭空砸下来的米袋子！倒是——
后院那塌了半截柴火棚的方向，猛地传来“咚！！！”一声沉闷到炸雷般的巨响！震得整个破屋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
紧接着就是一股极其浓烈刺鼻的猪骚味！混杂着新鲜粪便的臭味！猛地灌满了整个院子！
龙北琴自己都惊得汗毛倒竖！活猪直接弄后院柴火堆了？他拔腿就往后院冲！一脚踹开后院那扇歪歪斜斜的破门——
月光惨白惨白，照着他家那堆塌了半边的烂柴火垛子上！
一坨白花花的、山一样蠕动的东西！
不是黑猪！不是山里的野猪那种鬃毛倒竖的脏样！那是一头猪！通体雪白雪白！皮是粉白色！在月色底下，白得晃眼！像是刚从哪家精细猪圈跑出来的！白得邪乎！膘肥体壮得过分，那圆滚滚的身子，粗短的四肢，把底下那个烂草堆压得陷下去一个大坑！
那猪冷不丁被换霖儿，好像吓蒙了，吭哧了两下。龙北琴闻到那味，眉头皱了一下，但这味……跟以前村里黑猪那股冲脑门的骚臭味比，竟然……淡了太多！带着点新鲜的、纯粹猪身上的味道，没那么恶臭熏！
他还没凑近看仔细，“轰隆！！！”旁边那堆烂草垛子像是被啥撑爆了！上面覆盖的枯枝烂叶哗啦垮塌下来，露出下面——
一摞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巨大麻袋！整整十袋！每一个都鼓胀得要撑裂开！袋子口的白米粒像雪一样，顺着麻袋缝隙哗哗往下漏，在灰扑颇地上铺了一片刺眼的白！
一千斤！白米！
一头三百斤！白猪！
龙北琴心跳得跟擂鼓一样，眼睛被这堆白晃得生疼！
……
村东头老槐树底下。
那堆从龙家背出来的四十斤精米，已经被刘婶和几个还有点力气的婆娘抖着秤杆子，哆嗦着手分成了八堆。每一堆勉强五斤，像一撮沙金。
旁边摆着分好的二十罐冰冷的铁皮罐头筒子，还有用叶子草绳捆好的二十块半冻的鲜猪肉。
死寂。没人敢先动手拿。那白米是真，肉也是真，那装肉的铁皮筒子和那粉得发亮规整得吓饶鲜肉……也太邪性了！白日那“咚”一声闷响砸米袋，刺啦开罐头的声音，像鬼爪子在挠耳朵。
“咕嘟……”不知谁的肚子在叫，声音大得吓人。
这一声像开闸的引信。
“抢啊！！俺家的！俺家还有三个娃快饿死了！”一个汉子眼珠子血红，疯狗一样扑向他家那份米堆！
“肉！俺的肉！”婆子尖叫着挤过去要抓那块肉！
“别挤！都他妈有份！”村长喊劈了嗓子也没人听！
场面瞬间乱成滚开的油锅！
“罐头！俺家的铁筒子！”刘婶膀子一抡撞开挡路的，死死抱住了分到她名下的三个罐头筒。那冰冷坚硬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可那里面是肉酱啊！她喘着粗气，指甲都抠进油纸包缝里，像抱命根子。
“俺家米！米啊！”老张头死死趴在他那堆五斤米上，米粒沾了他一脸。他一边哆嗦着把米往怀里一个破布口袋里捧，一边呜呜地哭。
“肉！肉给俺！”李家媳妇抢到她家那块鲜肉，那粉红油亮的肉晃着她眼，她一口就咬在那半冻的肥膘上！啃了一嘴腥冷的油脂，又哭又笑：“是肉！是真肉！没野猪那尿骚味！没那骚膘子味儿！是甜香油！”
人群疯了！抢米的，护罐头的，撕扯着分肉的！刚还不敢碰的铁皮筒子，此刻成了最硬的货币！
就在这疯魔当口——
吼——！！！
一声凄厉、高亢、像刀刮破布又被踩了脖子的猪嚎叫！猛地从村子西头炸裂开来！
那声音又惨又响，穿透力极强，压过了一切抢食的混乱！
一瞬间！所有扭打在一起的人像被施了定身咒！
那……那是什么东西在嚎？！
几个年纪大的猎户耳朵竖了起来，脸都吓白了：“不是山猪……山猪嚎不是这声……又尖又长……”
龙家那方向？！
败家子儿又闹什么妖？！
但还没等他们缓过神，紧跟着那猪嚎的尾音——
咣当！！！
一声比刚才抢粮动静大十倍的巨响！像是谁家烂棚子塌了！重重砸在地上！整个村子地面都好像跟着晃了一下！
所有人脖子一梗，抢在手里的米袋、攥出油的铁皮罐头、啃了一半的鲜肉……全他妈忘了！眼珠子齐刷刷瞪向村西头龙家那黑黢黢的破院方向。
今晚这事……根本就没完！
那头白猪刚缓过劲儿，感觉屁股底下垫它的烂草塌了，受了大惊吓，扯着脖子玩命嚎！那声音又尖又利又长，在寂静的村子里传得吓人！
紧跟着它一挣扎，轰隆一声把那半边塌架的柴棚彻底压垮了！更大的木头断裂声炸响！
村东头老槐树底下那些挤作一团抢粮食的人，像是被人一刀割断了喉咙，所有动作声音戛然而止！
那长嚎？！
那轰塌的巨响？！
龙家？！！
“呜嗷嗷——！”白猪还在不知死活地扯着破锣嗓子嚎！
刚才啃生肉的李家媳妇嘴里的油膘都忘了咽，眼睛瞪得要裂开：“什……什么……”
老猎户猛地丢开了刚抢到的一撮米，耳朵贴着地面听了半秒，豁然起身，一张老脸皮子煞白，嘴唇哆嗦着：“不是熊瞎子……不是山狗子……这……这……听着像猪嚎……可他娘的……这嚎得也太长了！哪家的猪能这么嚎命？！”
龙家！
所有人脑子里就剩下这俩字！那败家子儿今先是凭空弄来白米铁罐和怪肉，那米砸地的声儿！那开罐头的怪响！现在这瘆饶猪嚎和塌房子的闷响！除了他，还能是谁？！
一股混杂着极致恐惧和难以遏制的好奇，像冰水浇在烧红的铁板上，“刺啦”一下！那刚抢到手的救命粮也不香了！恐惧压过了饥饿！
白米从老张头手指缝里漏下去好几粒，他却半点没察觉，只竖着耳朵听那鬼嚎的方向。刘婶抱着她那三个冷冰冰的罐头筒，感觉像抱着三块烧红的烙铁。抢肉啃肉的那几个，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龙家那边，猪的嚎叫停歇了一瞬，大概是白猪嚎累了，发出几声粗重又带着点委屈的哼哧。
村口这边，死一样的寂静。
刚才的疯狂抢粮，就像一场被掐断的噩梦。手里的粮食变得滚烫烫手，脑子被那鬼嚎炸得嗡嗡响，只剩下一个念头：
龙北琴那，到底又弄来了什么妖孽东西？！
那败家子……他、他还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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