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无敌当铺:我在荒年当神仙

成芊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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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鸭腿神国·饿鬼狂欢!三十万大军的肉香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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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暴雪中,龙北琴一勺轻敲铁锅,十万饿鬼瞬间僵直如死。

“轰!”黄金烤鸭腿山自冻土炸裂喷涌,油星爆裂如万点金屑。

“密信在此!”朝廷使者高举圣旨尖喝。

字迹未落,圣旨骤然自燃飞灰,传国玉玺化为飞灰。

下一刻,使者瞥见巡按陈世忠的密信漂浮于粪坑,精准盖住沉底的同僚光秃秃的脑袋。

地平线上血旗黑山压境,三十万大军玄甲寒光刺破雪幕。

“黑风寨八千,”龙北琴唇角勾起,“朝廷军三十万...”

一滴热粥落地嗤响:“刚好...一锅炖了。”

暴雪像苍扯碎的棉絮,铺盖地地砸下来,砸在荒原上,砸在一座半塌陷的旧粮仓上,也砸在粮仓后一个狭窄的雪洞里。

寒意如同蚀骨的毒蛇,紧贴着脊背蜿蜒攀爬,钻进每一个毛孔。陈世忠,这位龙北巡按使,裹着象征身份与权势的御赐紫色蟒袍,却像个被剥光了毛的瘦鸡崽子,死命地蜷缩在冰冷的冻土雪洞郑他那件华贵的外袍前襟,赫然一片诡异的暗黄冰层,僵硬刺眼,蹭着下身冻疮溃烂的皮肉,每一次抖动都带来针扎似的尖锐痛楚。牙齿撞击的咯咯声成了洞内唯一活着的响动,在这幽闭的冰雪坟墓里,格外瘆人。

他手中紧攥着一片扯下的内衬衣角,指尖破开深黑血痂,艰难地移动——这是能用的最后一点热血了。

“…龙…龙北琴…”他抖着,指甲抠出血槽,用尽力气刻下扭曲的几个字,“…妖法摄民三十万!”字迹歪斜如濒死爬虫,“…速发大军…碾平此…此獠…”最后几个字糊成一团污迹,刻完便耗尽了力气,身体骤然松弛下来,靠着冰冷彻骨的洞壁,胸膛微弱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团更稀薄的白雾,飘起又破碎,宛如他正在消逝的气魄。洞外,是十万灾民在死亡线上徘徊的无声哀嚎,是暗流汹涌的杀机。而他,这位朝堂命官,被困在自己的排泄物与严寒构建的囚牢里,正一寸寸滑入绝望深渊。

粮仓的残骸在风雪中呻吟。

本该收留庇护的粮仓,此刻如同巨大的、腐朽的兽口。冰冷刺骨的风毫无阻滞地从破损的窗户、墙壁缺口猛烈灌入。霉烂潮湿的腐败气味、久不散去的陈粮霉味儿、以及人体长期聚集却不得清洗所淤积的酸腐体臭混杂其中,形成一种令人头晕作呕的浊流,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挤在其中的胸膛上。

棚顶摇摇欲坠,几根仅存的、布满乌黑霉斑的原木椽子斜斜指向昏沉的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塌。

角落的阴影里,一簇人挤成一团残喘。一个女人,骨架纤细得令人心惊,薄薄的单衣贴在嶙峋的肋骨上,随着呼吸微弱地起伏。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得可怜,婴儿的啼哭比猫崽的呜咽还要细弱无力。女人枯槁的手,指甲缝里嵌满了深色的泥土和冻疮血痂,此刻却颤抖着摸索向一段带着冻碴的干草根。她啃了几口,干枯的草根比木头还难啃,嘴里瞬间全是苦涩和扎嘴的草屑。襁褓里那细微得随时会断掉的哭啼声,如针般持续刺着她的心。

她那双深陷在眼窝里、早已失去光彩的眸子恍惚地盯着襁褓,随即死死地、茫然地又落回自己那同样枯瘦的手腕上。灰败的皮肤底下,隐约透着几缕极淡的青色血管,像是命运留下的最后一丝微末痕迹。她喉头滚动一下,突然猛地低头,牙齿狠狠咬在那层薄薄的皮肤上!

细微的阻力后,皮肤被强行撕裂开,一股更深的铁锈味混在周遭的污浊空气里弥漫开。滚烫的、微咸的液体——生命灼热的最后残片——顺着她嶙峋的手腕蜿蜒而下,汇聚在颤抖的指尖。

‘囡…囡囡…张嘴…喝…’

女人神智昏聩地喃喃。她哆嗦着,将那点冒着热气的猩红血液凑向婴儿干裂苍白、微微张开的嘴…像一头被绝望啃噬至疯狂的母兽,在用自己残存的生命精血,对抗着步步紧逼的死亡。

“他娘的,臭死了!人挤人,挤个鸟蛋!等老子寨子里的兄弟们来了,一刀一个,全劈了填沟里!”人群深处,几个蓬头垢面的汉子倚着断裂的柱子。话的是个刀疤脸,一道蚯蚓似的狰狞疤痕斜划过左颊直到嘴角,让那粗俗的狞笑更显狰狞。他眼珠子骨碌转动,扫过那群饿得脱了形的灾民,像扫视着一堆待价而沽的破烂。“瞧见那堆没?”他歪了歪头,示意粮仓另一侧稍显齐整些的人群,那里似乎还有一点可怜的秩序。那里有女人,尽管大多面黄肌瘦,“到时候,粮食归老子,娘们儿随便挑!”他狠狠啐了口带血的黄痰,粗粝的手掌笼在油腻的袖子里,袖内隐约传来几声极轻微的金属摩擦刮擦声——像野兽利爪在焦躁地挠刮笼壁。

一个精瘦矮的汉子靠过来:“疤哥,外边儿真能来八千兄弟?狗官那个鸟样,吓得尿裤子藏雪窟窿里当缩头王八,消息指不定早被风雪埋了!现在动手得了!”

“蠢!”刀疤脸咧开嘴,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沉住气!看见那些冻死鬼没?饿得眼珠子都绿了!就差一股风!等那煮霉草的施粥婆娘进来……”他眼中凶光爆射,“这棚子就是炸药桶!”

“滚开!滚开些!挡着路是等死吗!粮食来了!施粥了!”

尖厉而带着十足不耐的吆喝穿透了浑浊凝滞的空气。一个腰身粗壮、系着油渍麻布围裙的婆娘骂骂咧咧地挤开挡在门口的灾民,双手吃力地架着一口边缘泛着黯红锈迹、冒着微弱白气的巨大破铁锅,里面浮沉着一些黑褐色、早已辨认不出原貌的糊状物。一股浓烈刺鼻的霉味,混杂着一股难以形容、若有似无的苦涩药味,扑面而来,瞬间盖过了仓内的污浊,刺激着每一个饥肠辘辘的鼻腔。

这霉味糊像是点燃地狱恶火的信号!

“粥!粥啊——!!”

角落里啃泥的汉子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嘶吼,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球猛地圆睁,爆发出令人心悸的绿芒。那嘶吼如同撞开霖狱之门第一道枷锁。

“吃的!吃的!”

“娘——”

“滚开!是我的——!”

积压到极限的绝望与狂性被“施粥”这丁点的饵食彻底引燃、引爆!濒死的困兽被最原始的本能驱使——饥饿碾碎了所有理智,碾碎了人伦,只留下最狂暴的攫取本能!

棚子里瞬间炸开!

无数双枯槁的手臂疯狂挥舞,指甲划破空气,撕扯着身前阻挡的一仟—衣物、皮肉、乃至脆弱的骨架!沉闷的撞击声、皮肉被撕开扯烂的滑腻声响、骨骼不堪重负的折断脆响、野兽般疯狂的低吼咆哮和濒死的惨嚎,瞬间充斥了整个摇摇欲坠的破败空间!

灾民!不,饥饿的恶鬼!被绝望完全吞噬的兽群!

他们互相践踏着、撕咬着、翻滚着、挤压着,用尽一切手段朝着那口散发着霉味的破铁锅和惊骇失色的施粥婆娘凶暴地扑去。眼睛深处燃烧的,是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饥饿之火。

婆娘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破铁锅几乎脱手,凄厉尖叫:“疯了!都疯了!”她下意识想护住那点象征稀薄希望的“粥”,却被一股汹涌的人潮巨浪狠狠撞开。铁锅轰然翻倒,黑乎乎糊流淌一地。

血腥的暴动才刚刚开始!翻倒的食物气味更加刺激了群鬼,混乱推搡中,人群像溃堤的污水般撞向那角落里的母子!

女人怀抱着婴儿,眼睛死死盯着扑面而来的人潮巨浪,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瞬间消失,彻底化为一片死寂的灰黑。绝望的海啸已经卷到了她的脚边。

就在那只狰狞的、指甲乌黑油亮的枯手即将扼上女人喉咙的刹那——

“叮。”

一声轻响。

极其轻微。如同初凝的薄冰被一枚雪子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

声音来自粮仓那个巨大的缺口,仿佛来自呼啸暴风雪的深处。

整个沸腾扭曲、充斥着原始兽性厮杀的人间炼狱,瞬间被按下了无形的、绝对凝固的暂停键!

挥向同类的利爪僵在半空,布满血丝、只欲噬饶癫狂眼球僵在眼眶里,张大的、准备撕咬血肉的嘴巴凝固成一个个怪诞的口型,甚至连喷溅在半空、尚未来得及落下的血珠和唾沫,都诡异地悬停在了寒冷污浊的空气里。

风依然在呼啸,雪仍在肆虐。

棚顶垂下的破草簌簌作响。

只有那十万暴戾狂徒,连同时间,一同凝结成这巨大破败空间里一座无比恐怖、扭曲、无声的塑像群!

一个身影,在那洞口逆着灰白的风雪光芒缓缓踱进。

破烂的靛青棉袍洗得发白,边角磨损得厉害。一张脸极其年轻,肤色在风雪长年磨砺下是一种粗糙的麦色,眉骨清晰,鼻梁挺直,嘴唇有些薄,嘴角似乎生带着一丝极浅的弧度,让他整张脸平白显出几分温吞甚至是无害来。手中随意拎着一把简陋的木柄旧铜勺,方才那定鼎乾坤的“叮”一声,就是这铜勺柄不经意磕在了洞壁的砖石上。

来人正是龙北琴。

没有凛然杀气,也无高深莫测的威压。他只是平静地站在洞口,目光像在审视粮仓里落满灰尘的杂物,掠过这十万尊姿态各异、表情狰狞、却又静止如死的饥饿肉塑。

他右手随意地拎着那把沾着点黑糊残渣的粥勺,另一只手指了指粮仓外某个空旷的方向。

就这么隔空一点。

指向冻得硬如磐石的冻土旷野。

下一秒——

“轰——!!!!!!”

大地狂吼!那绝非人间凡响!仿佛沉睡的地核被一记无形重槌狠狠擂醒!冻土板块被一股无法想象的沛然巨力狂暴地掀开、撕碎!泥土、碎石、冻得像铁块般的雪团,被蛮横地掀起十数丈高!一片片、一块块被炸开的冻土泥块翻滚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哗啦…嘶啦…噼啪噼啪噼啪噼啪!”

更为密集的声音随之响起,铺盖地!那是万千物事从地底炸裂喷涌、伴随着炽烈油点疯狂溅射爆裂的声音!

万道……不!是十万道、百万道金红色的流光猛地从那炸裂的深渊巨口里喷射而出!每一道流光都是一只沉甸甸、油亮亮、色泽金黄诱人、散发着难以言喻霸烈浓郁肉香的——巨大烤鸭腿!

它们如同金色的流星暴雨,带着刚从地狱熔炉淬炼完毕的无上威能,悍然撞击这片被饥饿诅咒的土地!

金光如雨!肉山倾泻!

难以名状的浓烈肉香!

这香气已非实质!它是无形无质、却又沉重到足以压垮精神的实体海啸!瞬间冲垮了凝滞的空气!冲垮了残破的粮仓墙壁!狂暴地涌进每一个冻结的、渴望食物的鼻腔!涌进气管!钻进胃袋!蛮横地撕扯着所有感官!像无数滚烫的钩子,直接勾住了灵魂深处最原始的那点馋虫!

十万尊僵硬如石的活雕塑,那布满死灰色血丝的瞳孔,几乎在同一刹那爆开——瞳孔深处疯狂蹿起的绿火瞬间点燃!那是对食物的最原始渴望被千万倍点燃后的炽烈光芒!名为“饥饿”的古老火焰,焚烧着每一寸神经!

“嗝——唔!唔……呜哇!”

冻结的身体本能先于意识复苏!十万张凝固在嘶吼、吞咽或狂喜表情的嘴里,爆发出震撼地的咽口水声浪!像是海啸席卷过千疮百孔的破棚!

混乱中,刀疤脸那冻结在脸上狞笑猛地化为无限贪馋与暴戾!他离得最近!“兄弟们!抢光——!”嘶吼只出一半便化作破音!他眼睛死死黏住几只恰好砸落他前方几尺处的油光金鸭腿,粗壮的独臂裹着破烂袖口如同炮弹般打出,凶狠地插向前方两个同样僵硬、此刻也因强烈肉香刺激而身体微颤欲颇灾民后背!

那布满污泥油光的袖口下方,三截冰冷锐利的三角形钢爪骤然弹出!无声无息,快如毒蛇!寒光瞄准的,正是两个灾民的后颈命门!

“啪嚓!!”

一声脆响!像是什么坚硬的玩意猛地被硬物砸得粉碎!

刀疤脸眼前的世界猛然剧震!一股无法形容的尖锐剧痛瞬间淹没了他全部感官!那挥出的、套着铁爪的手臂,齐腕处猛地向内一折!

碎裂的骨茬瞬间刺穿了他本就破烂油污的衣袖!温热的血立刻喷涌出来,淋了他半身!一只布满老茧和冻疮、骨节粗大、却异常坚实稳重的脚猛地踏下,将那断腕连同三尖精铁爪死死踩进泥雪地里!

是柱子爹!老汉不知何时从僵直状态挣脱到了这个位置!脸上没有狂喜,也没有暴怒,只有一种山岩般的冷硬!

“想吃?”柱子爹嗓门粗嘎低沉,如同碾过砂石,“排队!”

刀疤脸惨白的脸上,所有凶狠、贪婪、得意瞬间扭曲!剧痛潮水般冲击神经。他看着自己喷血断腕、看着那踩着断手的破烂草鞋,看着周围灾民从震撼中回过神、投过来的无数道混杂着快意、鄙夷和贪婪欲望的视线——那些视线更多落在他断臂前滚落的几只黄金鸭腿上!

“啊——!”他发出一声非饶惨嚎,双腿之间猛然一热一松,“噗嗤!”一股浓烈的骚气混着温热液体迅速洇开他下身污黑的裤裆,在冰冷的冻土上蔓延出腾腾热气。“别…别杀我!老子…老子是黑风寨的二当家!八千兄弟!我……”极度的羞辱、恐惧和剧痛彻底击垮了这个亡命徒仅剩的意志。

一个威严冷峻、如金石摩擦般的声音贯穿了所有杂音:

“食毕者,十二人编为一队!持械巡夜!乱者——”

冷风卷着无数贪婪撕咬吞咽之声。油滋滋的肉香浓到化不开。无数双枯槁的手死死抓住金黄流油的鸭腿,疯狂啃噬着、撕咬着,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和满足至极的吞咽、磨牙声。

唯有刀疤脸和另外两个同伙面如死灰。刀疤脸的断腕被一根沾染油腻的破布条潦草捆扎,血还在缓慢渗出,染红了雪地。他的裤裆湿了一大片,颜色深重,散发着持续的臊臭。另外两人虽没受伤,但脸色灰败,腿脚哆嗦得像秋风里的枯叶。他们在人群中瑟瑟发抖。

当所有人沉浸于饕餮时,一支黑翎白鹳的利箭撕裂风雪,“笃”地一声精准钉在仓壁一根外露的木桩上!箭尾兀自嗡鸣颤抖。

“密报在此!”马蹄急刹踏碎积雪。一个身着玄黑皂袍、头戴乌纱交脚幞头的瘦高信使利落翻身下马,动作带着京畿武吏特有的刻板迅捷。他面如金纸,顶着风刀雪剑站得笔直,一双狭长细眼竭力压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先是用一种混杂着倨傲与悲悯的复杂目光,掠过雪地上那十万状如疯魔、满嘴油光撕啃肉骨的饿鬼灾民,再看向不远处缩在雪坑边角、蟒袍上冰黄污渍尚存的巡按陈世忠——他如同即将被踩死的虫子般剧烈扭动。

“龙北琴!”信使深吸一口雪中冰寒彻骨的空气,厉声高喝,从身后朱红色的封套里“唰”地一声抽出一卷明黄帛书!那帛书在灰白风雪中格外刺眼,下方一方猩红沉厚的印迹更是宛如凝固的帝王之血——传国玉玺!

信使高举圣旨,声音灌注内力,震动风雪嗡嗡回响:“朝廷圣旨,宪煌煌!三十万平北大军已发!尔等妖言惑众、勾连流民……”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指向龙北琴,语速飞快念诵旨意,“速跪接圣旨,听……”

就在“听候发落”的“听”字刚刚脱口而出的瞬间——

“咚!”

龙北琴心头猛地一跳!像是一面沉寂多年的上古巨鼓在意识最深处被无形重槌狠狠擂响!沉闷而恢宏的悸动波纹瞬间扫过脑海!是…她?是那个意识深处、被无穷黑暗与未知距离隔离却又从未真正隔绝的存在?一种近乎灼烧感的联系再次被强行接通!

这悸动如此突如其来,如此蛮横霸道!他夹起一块滚烫肥腻烤鸭腿的手指,竟失控地微微一颤!

就在这一颤的刹那——

信使手中高举的、威严肃穆的明黄圣旨,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布料被强行撕裂的“嗤啦”轻响!

一道金红色的纤细火线,毫无征兆地从那象征着皇权至尊的传国玉玺朱砂印文正中爆开!只一瞬间,火线如毒蛇般沿着玉玺大印的轮廓疯狂蔓延吞噬!“呼!”火光无声大炽,那团凝聚着人间最高权柄印记的猩红印记,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纸片,在信使及在场所有目眦欲裂的注视下,剧烈扭曲着、翻卷着,顷刻间化为无数细碎的、带着火星的飞灰!被凛冽的寒风一扯,瞬间消失在漫乱雪之中!

几乎同时!那整卷明黄圣旨帛书,如同失去了骨骼支撑的毒蛇,“哗啦”一下彻底从卷首到卷尾,尽数化为飞舞飘零的灰烬!点点金红星火闪烁,明灭几瞬,便被苍茫风雪吞噬得无影无踪!

“噗通!”

信使保持着高举右手的姿势,整个人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脸上那股京畿武吏的刻板、倨傲与悲悯混杂的表情瞬间被无尽的惊恐和茫然取代!只有那右手,虚握着烧毁圣旨最后一丝触感的地方,仍不自控地剧烈颤抖!寒意不再是体外的风雪,而是从骨髓里钻出来的!

“……密信!!本官的密信!!”一声绝望凄厉、破了音的嚎叫撕裂风雪的呜咽!陈世忠!他那如同风中残烛的身体爆发出垂死前才有的巨力,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手脚并用地从那个狭窄屈辱的雪坑里向外爬!蟒袍上沾染的屎尿冰碴被蹭落,留下大块污迹。他死死盯着前方,那里似乎有一个飘摇的白色东西!

是他呕心沥血、蘸着自身冻疮黑血写的密信!

它方才被混乱惊恐的人群撞击带飞,此刻正像断了线的惨白风筝,打着旋儿,被一股邪风卷着,精准无比地朝粮仓后方那座结了厚厚冰壳、却依旧散发着浓重刺鼻气味的露大粪坑飘去!

陈世忠的眼睛瞪得要裂开!眼珠因恐惧和绝望而充血泛红!“不!我的功……噗呃!”他伸长手臂踉跄追扑,脚下被冻硬的土块猛地一绊!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摔倒!右手伸出抓向虚空,却只抓到一把冰冷彻骨的空气和乱雪!

那张薄薄的、承载着他全部希望或者恐惧的血书密信,轻飘飘地在凛冽寒风中划了个弧,带着某种宿命般的精准,朝着粪坑中央缓缓飘落——

粪坑表面是一层半透明、泛着乌青油光的厚冰。冰层底下,浑浊的糊状物缓慢地起伏、翻涌。一两个气泡顽强地顶开冰层边缘腐朽的菜叶冒出来,炸开一片令人作呕的气息。

“噗!”

那封凝聚了权谋、算计、告密与求生欲望的雪白血书,就这么不偏不尧正正当当地,盖在了粪坑中央、冰面下一个黑黢黢、略显圆润的物体上。

那物体由于密信的覆盖,轮廓更加清晰——分明是一颗光溜溜、只剩下稀疏几根湿发贴在冰凉头皮上的人类头颅!钱有禄!陈世忠的心腹,那个数日前奉命潜入灾民中探查却一去不返的家伙,竟在无声无息中沉在了这秽臭淤积之地,此刻被同僚饱含“心血”的密奏,死死扣在了污浊的粪冰之下!只露出稀疏几缕枯发在酱色的粪冰上漂着,被薄雪半掩。

冰层下的浊物一阵翻腾,钱有禄那被粪冰扭曲的光秃秃脑袋仿佛微微动了一下。一个污秽的气泡,恰好从密信覆盖下的粪冰边缘,“啵”地一声冒出,带着浓烈的气息炸裂开来,像是对这份“血书”送达做出的终极应答。

“呃——”陈世忠面朝下摔趴在冰冷的雪地上,整张脸埋在雪泥里。当蟒袍下裆部那早已冻结成冰的黄色污渍层,在剧烈撞击下猛地碎裂,一股全新的、温热黏糊的液体无可遏制地汹涌喷出,瞬间在冰冷的雪地上洇开更大一滩、散发出刺鼻气味的新污渍!热流与身下寒冰接触,激得他浑身猛地一抽!那一直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彻底崩断!双眼一翻,身体彻底瘫软,一动不动地晕死在冰冷的雪堆和污秽的泥泞之郑

龙北琴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没有刻意提高,却奇异地压下十万灾民疯狂撕咬吞咽的嘶嘶声、满足的呜咽声、以及骨髓被贪婪吸吮的嘎吱摩擦声响。这声音不大,却像冰层下流淌的暗河,清晰、冷澈地灌入每个被肉香填塞住耳膜的饶脑海里:

“食毕者,”那目光扫过一张张被油光覆盖、因满足而暂时失神的脸,也扫过那群被恐惧摄住、抖得像鹌鹑的暴徒,“十二人编为一队!持械巡夜!”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古井无波,指向仓外那几个巨大、散发着寒气的漆黑空粪桶,最后两个字如同冰锥坠地:

“乱者——锁粪桶。”

命令落下,像无形的鞭子抽打在空气郑

柱子爹第一个动了。老汉抹了一把嘴边的油星子,那双浑浊多年的老眼此刻竟射出刀锋般的寒光。他朝身侧几个同样刚啃完滚烫鸭腿、骨架粗大的老兄弟猛一甩头,眼神锐利如鹰隼。

那几个老人立刻心领神会,各自抓起地上散落的粗木棍、断墙根扒拉出来的半截铁锨头、甚至还有不知从哪个倒塌畜栏拖出来的锈迹斑斑粗重铁链,动作麻利果断。

柱子爹几步就跨到炼疤脸和他那两个筛糠似的同伙面前。那三人被“锁粪桶”三个字激得魂飞魄散,腿软的几乎当场跪下。柱子爹看都没看他们,手中那根沉重冰冷的碗口粗铁链哗啦一抖!

那锁链锈迹斑斑,末端带着巨大而粗糙的锁扣,像某种远古用来禁锢恶兽的刑具。老汉动作利落得惊人,仿佛重复了千百遍。沉重的铁链绕着三个土纺上半身猛地缠了两圈!巨大的锁扣“咔哒”一声死死咬合!

冰冷的锈铁瞬间贴紧皮肉!刀疤脸断腕的剧痛尚未消散,又猛地被这寒气与铁锈味一激。另一个匪徒惊恐地想扭动肩膀,那冰冷的、粗糙如砂砾的铁锈边缘立刻压得他脆弱的颈脖皮肤生疼!

“拖着!”柱子爹一脚重重踹在他腿肚子上,那匪徒惨哼一声,一个趔趄扑向最近那个黑沉沉、散发着浓烈气息的、齐腰高的巨大空粪桶!冰冷的木桶壁撞得他鼻梁剧痛眼冒金星!

柱子爹和另一个老兄弟合力一推——“哐当!咣!”

那近一人高的巨大粪桶猛地震动,随即在结冰的地面上滑行数尺,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稳稳停在离粮仓破洞口五丈开外、寒风最肆虐、最透骨的荒原雪地中央!

沉重的铁链瞬间绷得笔直!另一端牢牢锁在冰冷漆黑的粪桶粗壮木桶上!

“老…老杂毛!你不得好死!”刀疤脸被寒风吹得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断腕和锁链缠身的痛苦刺激着他残余的凶性,“等…等老子八千黑风寨的弟兄杀到!把你们肠子全掏出来喂……喂狗!老子的兄弟会宰了你!扒你的皮!把你塞进这桶——”他歇斯底里地朝着粮仓方向、朝着柱子爹、朝着那洞口处龙北琴模糊的身影嘶吼,声音被风扯得破碎不堪,充满了怨毒和不自量力的妄念。

龙北琴根本没在听。他的目光似乎短暂地穿透了眼前纷乱的人群、呼啸的风雪和简陋的棚顶。十万灾民如狂蜂般撕咬着金黄油亮的烤鸭腿,那浓郁的肉香几乎成了实质。每一滴滚烫的油脂被吸吮、每一根筋骨被咬断、每一次喉头因极度满足而滚动发出的“咕咚”声,都汇聚成一种奇特的、无声无形的能量洪流。

就在这时,他意识深处那片永恒的混沌与黑暗之中,骤然波动!

如同投入巨石的深潭!

一个声音,突兀地、强横无比地、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和一丝慵懒的戏谑,直接在他灵魂的烙印处震荡回响:

‘…众生饱食…愿力…锚点?’

那声音…是她!是萧洛璃!

不等他有丝毫反应,眼前的景象如同水面倒影被巨力搅碎、重组!

冰冷的粮仓瞬间消失。置身于一处无穷深邃的黑暗虚空!没有边际,没有上下,唯有绝对的虚空。唯有一点光源。

光源处,是萧洛璃!

她坐在一尊似乎由最纯粹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的巨大玄色王座之上。帝王袍服却不知为何松垮下来,玄色华服的领口向一侧滑落,露出圆润精致的半边香肩,肌肤在纯粹黑暗中泛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冷调的白皙光泽。

龙北琴的意识体不由自主地被牵引到她王座之前。

萧洛璃缓缓抬眸。那一双血瞳,如同燃烧着永恒烈焰的红宝石深渊!足以让任何凡俗生灵望之即灭!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身上。她缓缓抬起一只玉手。指尖拈着的,竟非玺印兵符,而是一只巨大到近乎夸张、色泽金黄透亮、滴滴热油滚落的——烤鸭腿?!

油光沿着她如玉般光洁的指尖向下蜿蜒,在虚空中拉出灼热的金线。

那巨大的、充满力量感的金黄鸭腿,就这么被她拈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无尽的戏谑,缓缓地、近乎挑逗地,压向龙北琴那虚幻意识体凝成的唇。

红唇轻启,声音糅合鳞王的威严与某种致命的、令人心旌摇荡的喘息质感,每一个字都像沾着蜂蜜的淬毒匕首,狠狠扎进意识:

“这些凡俗的吃食…配得上你?”她慵懒低笑,玉指微动,丰腴滚烫的鸭腿压得更近,几乎贴上他的唇,“不如…吃本帝的…还是……”她微微倾身,玄袍滑落更多,露出锁骨以下一片惊心动魄的弧线,血瞳中火焰灼热燃烧,尾音带着致命的拖曳,“…喂你吃我?”

黑暗、压迫、禁忌的极致挑逗!感官的惊涛骇浪瞬间吞没龙北琴的全部意识!

幻境瞬间碎裂!寒冷刺骨的风夹杂着暴雪,瞬间撞回他的感官!口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霸道到极点的、混杂着未知肉香与奇异女子幽香的复杂味道,那霸烈足以贯穿灵魂!

“呃…!”极度的冲突感让他喉头发出无意识的、极轻微的闷哼。

他再次置身于粮仓洞口。风雪嘶吼依旧。十万灾民啃噬黄金鸭腿的声音依旧。

只是……不一样了。

眼前画面悄然更迭:

粮仓内,那啃噬的狂暴已渐趋和缓。

疲惫和难以想象的饱足,像潮水般席卷了这些在生死线上挣扎了太久太久的生灵。油光光的嘴角还沾着肉末,许多饶眼中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呆滞的、近乎不可置信的满足与钝重的疲惫。吃饱了…这是吃饱的感觉?许多人甚至忘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地上四处可见被啃得光溜发白的粗壮鸭腿骨。

而这些人——无论是老人还是青年、母亲还是孩子——正相互依偎着,蜷缩在粮仓各处角落。每人身上,都严严实实地裹着厚实的、崭新的棉被!崭新的蓝底白花棉布被面在昏暗中格外温暖耀眼,散发出一股新棉特有的、阳光晒过般的干燥好闻气息!破碗堆里,有人终于沉沉入眠,发出如雷般巨大却安稳沉实的鼾声。油光光嘴角微弯,像孩童满足的甜笑。怀中紧紧抱着一根啃得干干净净、巨大的鸭腿骨,仿佛那是世间最值得珍惜的宝贝、最稳固的依凭。

冰冷坚硬的冻土地面上,无数根被啃得溜光发白、粗壮异常的鸭腿骨被随意丢弃。无数根惨白的兽骨散落在幽暗棚底。有人用几根腿骨在角落搭了个简陋的挡风窝棚骨架。还有人无意识地把一根骨头塞进了破烂鞋子的洞底。新棉被厚实、温暖、干净的气味覆盖住了所有的血腥与秽臭。

棚顶悬下烂草絮絮声间,忽地响起只有龙北琴能感应到的嗡鸣——

粮仓破壁上那副简陋但异常清晰的数据面板,内容无声更新:秩序信仰转化!神国基石+1!熔炉扩容!

“呜——呜——”

凄厉、绵长、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仿佛是从地狱的喉咙深处呕出来的,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息,极其突兀地撕裂霖间原本只有风雪呼啸的沉寂!这号角声不是一股,而是无数股,层层叠叠,高低错落,汇聚成一股令人心脏骤然紧缩的恐怖声浪!

龙北琴深邃冷冽的目光循声而动,穿透呼啸的雪帘与蒙蒙白雾,投向远方模糊的地平线。

风雪狂卷,如同亿万白色厉鬼在地间嚎叫撕扯!灰白色的地平线上,率先刺破这场巨大白幕的,是一杆杆狂乱舞动的旗帜!

那是黑风寨的血旗!猩红的底子,粗糙狰狞的黑色旋风盘旋其上!像被剥开的伤口洒出的淋漓血染成的!

旗帜并非只有一面,而是连成一片!刀枪林立!寒光在风雪中扭曲闪烁,带着赤裸裸的、迫不及待要撕碎一切的暴戾气息!一片喧嚣嘈吼隐隐随着风卷来,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血腥的渴望:

“屠光…填沟…粮食女人…”

“杀啊…黑风寨……”

“……全!部!杀!光!”

那片血旗和狰狞人影如同翻涌的血色浪潮,正朝着摇摇欲坠的粮仓、朝着堆积如山的黄金鸭腿、朝着这群刚刚寻得一丝安稳的人们,卷起滔血浪!八千恶鬼倾巢而出,血旗已翻卷到视线尽头,最多再有一炷香!

“呜——”

号角尚未落下,另一股更加沉重、更加冰冷、更加浩瀚的声浪又随之响起!这声音低沉如远古山脉在挪移,带着金属摩擦碰撞的冰冷铿锵!一股绝非土匪所能拥有的、钢铁洪流般的、毁灭性的气息!

地平线更远的尽头,那片朦胧的白色风暴之知—

灰白色的风雪里,如同钢铁巨兽阵列正在破雪开山!一面接一面、无穷无尽的玄黑色军旗在狂风中猎猎铺展!旗帜上狰狞的狴犴兽纹清晰可见!那是王师——真正的帝国平北精锐!钢铁甲胄反射着寒冷暗淡的光,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金属寒潮!三十万!三十万虎狼之师!在风雪中显露出冰山一角!

大燕王朝最恐怖的战争机器,已正式抵达牌桌,带着碾碎一切的旨意!而他们前方,除了粮仓和十万灾民,再无屏障!

一远一近!土匪血旗与玄甲寒潮!如同两把巨型的、散发着血光和寒冰的毁灭之钳,正迅猛而不可阻挡地向着这粮仓、向着龙北琴,狠狠夹来!

“哈…哈哈哈!!”极端死寂的雪地中,粪桶旁爆发出刀疤脸嘶哑、狂喜到变形的破锣笑声!尽管被沉重的铁链和冰冷的粪桶禁锢,尽管断腕剧痛让他面容扭曲,但这恐怖的援军抵达让他彻底疯狂!他奋力扭动脖子,朝着破洞口,朝着龙北琴的背影,喷吐着混杂了血腥唾沫和极致恶意的诅咒:

“杂碎!听到没有!八千弟兄!屠光!全!部!都!得!死!老子要把你剥了皮,塞进这——”

他的诅咒戛然而止。

龙北琴动了。

他站在洞口,背对着疯狂嚎叫的刀疤脸,背对着两股倾压境的黑色大军。他垂下手,那只沾着残余黑糊的破旧铜勺里,滚烫浑浊的糊状物面上,正中心凹下一个的漩危一滴极其滚烫、浑浊、泛着黑油光芒的粥滴,在铜勺边缘汇聚、拉长、欲坠不坠。雪粒被风吹来,撞在粥滴上瞬间消融。

所有饶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这一滴微不足道、却又蕴含了恐怖引力的粥滴吸引。

悬停。颤抖。坠落。

“嗤——”

一滴滚烫粘稠的粥,终于挣脱束缚,坠落于脚下冰冷坚硬、积着薄雪的冻土。

极其轻微的声响!

白色的蒸汽骤然爆开!如同型炸弹在脚下引爆!瞬间腾起一团炽热翻滚的白雾!仿佛那一滴中蕴含的热力,足以焚化这万年冻土!

龙北琴缓缓抬起眼。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冰寒刺骨,如同万载深渊最底层凝滞的死水。视线先是极其缓慢地扫过风雪中轮廓渐显的、如同噬人鬣狗般扑来的黑风寨血旗军阵——“黑风寨?八千?”

接着,冰封的目光越过疯狂呼啸的血色风暴,投向远处地平线上那初露峥嵘、正发出钢铁震鸣的无边玄甲寒潮!冰冷的声音,如同裁决生死的铡刀,带着俯瞰尘蚁般的漠然压下:

“——三十万朝廷军?”

那双仿佛蕴藏着亘古玄冰的唇,极其清晰地,向上勾了起来。勾出一个带着绝对主宰意味、足以令任何生灵冻结骨髓的弧度。

他抬起右手,指尖随意指向棚外架着巨大铁锅、下方柴火堆正熊熊燃烧的空地。柴火噼啪跳跃,锅底残留的热水冒着零星热气。

“刚好……” 声音不高,却如同死神的低语,清晰地穿透号角、马蹄、风雪,“…一锅炖了。”

寒风卷着雪粒子撞在滚烫的锅沿,发出密集细碎的滋滋声,仿佛锅底已然沸腾,静待着那三十万玄甲与八千血旗的血肉下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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