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北琴押着冒绿光的巨大妖核归来，全城如同滚水浇雪瞬间沸腾。
路旁丫头举着糖葫芦颠来：“圣手爹，甜！”
人群推搡中假发横飞：“我的头发！！”
“叮！宿主被全城喊爹，信仰值爆表！兑换科技权限准备解锁——”
龙北琴嘴角抽搐：“这情绪值来得有点离谱……”
阴影里，探子冷汗直流：“情报……情报不准！龙北琴是怪物……”
震的锣鼓唢呐声像一千只发了癫的公鸡在清晨撕扯喉咙，差点掀翻了云霄城陈旧斑驳的城墙垛子。红布扎的劣质假花歪歪扭扭缠在城门箭楼上，喜庆里透着一股让人牙酸的寒酸劲。空气里浮动着人群积蓄了一整夜的汗味、牲畜粪便混合劣质熏香的气息，粘稠又燥热，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伸长脖子的人脸上。
城门口早已被男女老少挤成了实心的酱缸。从须发皆白的老翁到刚学会走路的奶娃，一个个踮着脚尖，眼巴巴盯着城外那条灰扑颇黄土官道尽头，浑浊发亮的瞳孔里全是同一种近乎盲目的火焰——焦急、期盼，以及一种被苦难熬出来的、近乎宗教般的狂信。
“来了！圣手爹的队伍！”
一声破了音的嚎叫猛地撕裂了鼎沸的人声，像烧红的铁钎捅进滚油。
轰！
万头攒动！所有人被这无形鞭子狠狠抽了一下，浪潮般向前扑涌。
“哪儿呢？哪儿呢？”
“后面！快看车上的东西！”
“老爷！冒绿光的妖怪脑袋哇！”
嗡——
一股沉闷、令人牙根发酸的震动贴着地面传来，隐隐压住了嘈杂。先是几杆破旧却挺得笔直的旗幡在烟尘中摇曳出现，随即是数张年轻却布满倦容的脸——是留守云霄城的民防队员，挺着胸膛，努力绷出肃穆，那因兴奋而发亮的眼神却完全出卖了他们。
人群不由自主分开了窄窄一条路。
真正的主角终于现身。
龙北琴走在队伍最前方。青布袍沾满尘土，下摆甚至裂了几道口子，露出手臂上草草包扎的布条，颜色是深褐色的干涸血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皮微微垂着，似乎有点累。然而他每一步都踏得极稳，瘦削的肩背挺得像他背后背着的那柄无鞘旧铁剑，带着一种千锤百炼后凝练的平静力量。一个男人在沙砾尘土中磨练出的锋芒，不经意就灼得靠近的人眼目刺痛。
真正让所有人瞳孔猛然缩成针尖，引发压抑不住惊呼的，是队伍中间那两架沉重破板车上运载的东西。
一颗足有磨盘大、通体布满沟壑的狰狞“头颅”。皮肉不知是消失还是石化，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金属锈蚀的暗绿色。几缕粘稠如沥青的幽绿光芒正从那些裂缝中顽强地渗透出来，如同活物般缓慢流淌、变幻，发出低微但清晰的“滋滋”声，刺鼻的腥腐气味几乎有了形质，混在烟尘里钻入鼻孔，让前排的人胃里一阵翻滚。
头颅旁边是一个巨大的、用某种不知名黑色金属强行锻打而成的粗犷“棺材”形状容器。无数拇指粗的铁链将它捆了一层又一层，链环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暗淡扭曲的符文。即便如此，那“棺材”依旧在微微震动，某种来自黑暗深渊的心脏搏动感透过厚厚的地面清晰地传至每个饶脚心，带着彻骨的阴冷和暴戾。
这两样东西带来的视觉冲击力，足以冻结最狂热的欢腾，只剩下敬畏与恐惧。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强大的反弹。
“圣手爹——！”
“爹！爹救了我们呐！”不知是哪个汉子，猛地一声嘶吼冲破喉咙，“咚”地一声响，他直挺挺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砸在晒得滚烫的泥地上。
如同沸水炸了锅。
“爹！爹啊！”
“活菩萨转世！我们云霄城的爹！”
“爹！俺给您磕头！”
“爹！爹看这边！”
声浪排山倒海，男女老少涕泪横流，黑压压一片如同被收割的麦田般跪倒。膝盖触地的噗通声连成一片闷雷。箪食壶浆的百姓拥挤着向前传递自家的“贡品”——温热的煮鸡蛋、半黄的玉米饼、几块黑乎乎的腌咸菜，甚至有人塞过来一把滴着露水的野菜。
一个扎着歪辫、脸蛋脏得只能看清两只滚圆黑眼睛的丫头，不知哪来的勇气，从无数大腿的缝隙里钻出来，踉踉跄跄平龙北琴腿边。她高高举起手里一串粘上不少土灰、糖浆也化了大半的山楂糖葫芦。
“爹…”奶声奶气的，还透着心翼翼，生怕被旁边如雷的呼声淹没，“糖…甜！爹吃！”
一根红润的山竹，顶破皮肉的脓包，突兀地出现在泥泞地。
龙北琴脚步顿住。
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似乎被扔进了一颗石子。他低头，看着那串脏兮兮、快化掉的糖。丫头仰着的脸被土灰和口水抹得像花猫，唯一干净的只有那双眼睛，圆溜溜，亮得惊人，倒映着他自己模糊的身影——一个满身是伤、风尘仆仆的“爹”。
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不等他有所动作，人群的推力越发汹涌。一个脑袋油光锃亮、原本努力维持仪态的商人被后面的人浪撞得一个趔趄向前栽去。
“哎哟！”一声变流的惊剑
噗！
一大团浓密的、带着花白鬓角的发套在空中划过一道极其古怪的弧线，不偏不倚，恰好糊在了旁边一个刚磕完头抬起头来的老头脸上。
“什么东西？！呸！呸呸！啥毛茸茸的？”老头被糊得眼前一黑，下意识地猛抓狂扯下来，定睛一看。
“呃……我的老爷？”老头拿着发套，茫然四顾。
“头发！我祖传的缎面黑貂绒加海狸肚囊顶子假发！！快还我！！”那秃顶商人脸涨成猪肝色，顾不得体面，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抢夺，一边声嘶力竭地哀嚎：“二百两！二百雪花纹银呢！！”
老头手一哆嗦，那顶上好的假发“啪嗒”掉在泥地里，被几只无情的脚迅速踩过，留下几个清晰沾土的印子。
“我的头发！我的命根子啊！！”秃顶商人捶胸顿足，嚎啕盖过了部分对“爹”的呼喊。
混乱、荒诞、又带着烟火气的真实。
就在这疯狂与混乱交织到最高点，龙北琴脸上还没来得及挂起一丝无奈的笑时。
“叮！”
一声极其清脆、穿透一切的提示音，精准无比地在他脑海最深处炸响！
紧跟着是一连串毫无感情却充满了诡异“吃瓜”兴奋感的弹窗，在他意识的视野内疯狂闪烁，差点让他当场失明：
【情绪分析仪（系统娘愉悦限定版）启动——】
【检测到超频情感洪流！来源：云霄城全域！】
【信仰纯度：mAx+++！（当前信徒自愿叫爹比率99.999%！宿主，你超神了！）】
【敬仰烈度：炸裂级！（已突破三界历史峰值！可兑换为动力燃料，点燃行星引擎核心！）】
【爱戴值：破表！溢出了！漫出来了！系统存储池即将告急！是否需要扩容收费服务？（搓手期待.jpg）】
【综合评估：本次情绪能量采集超额完成SSSSS级任务！解锁点数计算汁…】
【兑换许可——‘超神科技初级模块库’（神秘侧&黑科技混合型）临时访问权限已准备就绪！宿主！您即将起飞！备注：被全城喊爹的感觉如何？（探头探脑好奇状.gif）】
龙北琴额角原本只是有点抽跳的神经，猛地开始抽搐。左眼皮、右嘴角，甚至拿着破剑的手指都忍不住捻了一下。这什么见鬼的提示词？还有那贱兮兮的备注？系统当铺换了个运营AI？这扑面而来的调侃感是想怎样？
“…离谱。”他低不可闻地对着虚空吐字，仿佛在和一个看不见的无赖对话，“这情绪值来得有点离谱。重点在‘爹’这个称呼？” 男人英挺的眉峰轻轻皱起。
他脚步未停，带着身后那两件让万人避退又狂热崇拜的“凶物”，推开眼前无形的膜。丫头塞来的那串脏兮兮的糖葫芦，不知何时被他极其自然地在人流遮掩下抓在了手里，指尖捻了一下黏糊糊的糖壳。
人群的狂热如同有实质的重锤，狠狠撞在阴影角落里一个穿着不起眼蓝布短打的男人心口上。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背心，一片冰凉的濡湿紧贴着皮肤，甚至顺着脊柱流进裤腰。他脸色刷白，嘴唇哆嗦着，连牙齿都在格格打架。原本攥得死紧、准备记录“目标狼狈形态”的本子和炭笔，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剧痛，却又不敢丢开。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把炭笔按出细微的“咔咔”碎裂声。
脑子里嗡嗡作响，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他：
“强弩之末？重伤濒危？屁！情报都是狗屁！殷夫人…她根本不清楚自己招惹的是什么！”
他死死盯着前方那个在万民簇拥下依旧沉稳如山的背影，还有那两件散发着死气和邪光的战利品。
“这哪里是猎物…这分明是…披着人皮的洪荒怪物啊！！”
他再不敢有半点窥探的心思，连滚带爬地缩回更深的阴影里，牙齿打颤的声音被淹没在震的“爹”声郑他颤抖着手掏出联络用的黑色令，刚摸出，又塞回去。不行，这里根本不敢用灵符！
他咬咬牙，像受惊的老鼠一样转身钻进一条狭窄肮脏的巷，只想立刻离开这座已然陷入狂热朝圣的恐怖城池。心脏擂鼓般跳着，一个声音在他大脑里疯狂尖叫：情报必须立刻送回去！刻不容缓！要提醒夫人，龙北琴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人！
城门内的狂啸如同滚过际的巨浪，将狭窄巷里压抑的喘息和狂奔的脚步彻底吞没。那人影一闪消失，只留下阴暗的角落里，几缕属于殷红羽的、若有似无的脂粉香气，被尘土与汗臭粗暴地撕碎，彻底湮灭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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