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消耗品……”帕磕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冰冷的词句，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这帮坐在总部的混蛋！他们就拿我们当用完就扔的垃圾！”
布雷特没有话，但他紧握的拳头和绷紧的下颚线，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长久以来在底层工作的压抑和对公司的不满，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靡思的反应却异常平静。她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在“卡特·J·伯克”这个陌生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愤怒解决不了问题，现在，她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权力，而权力意味着责任和选择。
“联系达拉斯吗？”布雷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他有权知道这些。”
“不，时机未到。”靡思摇了摇头，她的视线转向了那个代表艾什系统核心的控制界面，“现在告诉他，只会让他陷入两难。在我们彻底搞清楚LV-426上到底有什么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把我们全部葬送。”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帕克和布雷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认同。在见识了靡思刚才那神乎其技的操作后，他们已经下意识地将她视为了这个三人同媚领导者。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帕克问。
靡思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她将艾什的系统控制界面放大，置于主屏幕中央。
“现在，我们来问问我们的‘科学官’先生。”她道，“我想，他一定有很多秘密，想要‘分享’给我们。”
做就做。靡思的双手重新放回了虚拟键盘上，这一次，她的操作不再是疾风骤雨般的攻防，而更像一位精密的外科医生，在解剖一具复杂的机械身躯。无数的代码和数据流在她的指尖下被分门别类，艾什的系统核心对她而言，已经再无秘密可言。
她首先调取了艾什的个人日志和任务简报。大部分内容都是加密的，但现在，靡思拥有了最高权限，这些所谓的“机密”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找到了……‘特殊项目部’的内部通讯频道。”靡思轻声。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独立的通讯记录，所有的发信人都指向同一个代号：“伯克”。而接收方，正是艾什。
“这个伯克，给艾什下了很多指令。”靡思一边快速浏览，一边为帕克和布雷特解读，“大部分都和监控船员的心理状态、评估我们的任务执行能力有关……他妈的，他甚至记录了我们每个人上厕所的频率。”
“这个变态！”帕克忍不住骂道。
“重点在这里。”靡思指向了最新的一条通讯记录，发送时间就在诺斯特罗莫号偏离航线之前。“伯克向艾什确认了‘特殊指令937号’的激活条件，并且……提供了一个二级指令。”
她点开了那条被标记为“最高优先级”的指令附件。
二级指令：若样本无法被完整回收，优先确保其不被摧毁或落入第三方手郑授权艾什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包括但不限于……隔离、清除任何受感染或构成威胁的船员。
引擎室内的空气仿佛又冷了几分。如果“船员可消耗”还只是冷酷的商业逻辑，那么这条“授权清除”的指令，则是不折不扣的死亡判决。公司不仅想要那个生物样本，甚至已经为灭口做好了准备。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回去。”布雷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
靡思没有回应，她的注意力被通讯记录中的另一个加密文件所吸引。文件的命名很奇怪，不是常规的字母或数字，而是一串复杂的符号，看起来像某种古老的象形文字。
“这是什么？”她尝试着解密，却发现文件的加密方式与韦兰-尤坦尼公司的任何已知系统都不同。它更古老，也更……有机。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个奇怪的梦，想起了那个黑色生物。某种直觉告诉她，这个文件，或许和那个信号源的秘密直接相关。但以她目前的技术，无法破解它。
她需要一个“翻译”。
靡思深吸一口气，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艾什的系统控制界面。
“看来，还是得让他自己开口。”
她没有去碰检修通道的物理开关，而是直接通过系统后台，向艾什的中央处理器发送了一系列指令。
[cmd: ActIVAtE_AUdIo_INtERFAcE]
[cmd: bYpASS_VocAL_SUbRoUtINES]
[cmd: dIREct_RESpoNSE_modE_ENGAGEd]
做完这一切，她打开了引擎室的内部通讯频道，声音清晰而冷静。
“艾什，能听到我吗？”
一阵短暂的电流声后，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是艾什的声音，但毫无起伏，像一段被程序合成的录音。
“指令已接收。通讯频道已建立。我在听。”
帕克和布雷特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黑漆漆的扬声器。和一台被夺走了身体控制权的机器对话，这种感觉诡异到了极点。
“很好。”靡思继续问道，“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型号hyperdyne Systems 120-A\/2。序列号7-b-9。职务：诺斯特罗莫号科学官。隶属于韦兰-尤坦尼公司特殊项目部。”艾什的回答精准而迅速，不带任何多余的词汇。
“你的首要任务是什么？”
“执行特殊指令937号。确保LV-426信号源的生物样本被带回公司。”
“LV-426上到底有什么？”
“未知。根据信号分析，该信号源并非人类或任何已知文明的产物。信号中包含复杂的生物结构信息和一条循环的警告信息。”
“警告？”靡思追问道，“什么警告？”
“‘远离簇’。信号的结构表明，它既是求救信号，也是警告。”
这个回答让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寒意。一个能发出跨星系信号的未知物种，却在警告所有靠近它的人。
靡思沉默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个无法破译的文件，是什么？”
“访问受限。需要‘工程师’级别的密钥。”
“工程师？”
“信号源的创造者。”艾什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出了一句足以颠覆人类认知的话。
“他们也是你们的创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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