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城头的硝烟终于散尽，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焦木、血腥和淡淡石灰的味道。一队队身着玄色铠甲的渤海兵士正在清理街道，将瓦砾归拢，把阵亡者的遗体分别搬运。虽有肃杀之气，却无喧哗扰民之举，军纪严明可见一斑。
原魏国皇宫的废墟前，临时搭建起了一片棚户。徐元坐镇其中，面前案几上堆积着厚厚的户籍册与文书。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周遭：“凡许昌户籍居民，凭户牌登记，每户可领粟米三斗，盐半斤，以度时艰。有伤病者，可至城东临时医营救治，药资由府库支应。”
排队等候的百姓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也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期盼。乱世之中，破城之后往往意味着屠戮与抢掠，如渤海军这般迅速安民、发放救济的，实属罕见。一些胆大的老者已经开始低声议论，这位张镇东，似乎与别的诸侯不太一样。
而在不远处，一座勉强完好的官署被改成了临时帅府。张圣并未身着甲胄，只是一袭简单的青色深衣，正听着蒋琬的汇报。
“主公，孙权使者张昭已至馆驿，言辞极为恭顺，言明吴侯愿去王号，奉主公为正朔，只求保境安民，江东六郡，尽归麾下。”蒋琬语气平稳，但眼中带着一丝审慎，“然其话语间，多次提及江东水师熟悉江海风浪，愿为前驱，为国……为主公效力。”
张圣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闻言笑了笑：“孙仲谋这是以退为进，想把江东水师作为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保留下来。告诉他，他的诚意我收到了。江东水师确实精锐，正因如此，才更需与渤海、青徐水师融为一体，统一号令，方能发挥最大效用。着令，组建‘大华水师总制司’，暂由……黄叙兼领，调原江东水师都督周泰、蒋钦入总制司参赞军务，原江东水师各级将校，需至渤海讲武堂水师科轮训，考核通过后，依才重新录用。”
这道命令，看似给了孙权面子，保留了部分江东水师将领的职位，实则将指挥权、培训权牢牢抓在了手中，是温水煮青蛙的削权之策。蒋琬心领神会，立刻应下。
“另外，”张圣继续道，“发布招贤令，不限出身，凡通晓舟船、水道、海贸、文地理者，皆可至南皮或簇投效，量才录用。告诉马钧，格物院下设‘船舶研究所’，让他分出一部分精力，结合蒸汽机，研究更大、更坚固、更能装载火炮的战舰图纸。未来的敌人，未必只在陆上。”
蒋琬一一记下，心中暗凛，主公的目光，已然投向了更遥远的海洋。
处理完江东事宜，张圣起身，在几名亲卫的簇拥下，走向城西的格物院临时驻地。这里原本是一处富商的别院，如今被马钧和他的弟子们占据，院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零件、工具，以及那台立下大功，但也近乎散架的“铁甲破城槌”的残骸。
马钧正围着那台核心的蒸汽机模型打转，脸上又是兴奋又是苦恼。见到张圣，他连忙行礼。
“德衡，辛苦了。此物虽毁，但其力已显，功莫大焉。”张圣拍了拍那冰冷的铁疙瘩，“下一步，不是让它去撞墙，而是要让它在更多地方发挥作用。矿山的抽水、工坊的锻锤，甚至……带动车轮。”
马钧眼睛一亮：“主公是……‘陆上铁龙’？属下与郑浑他们已有一些构想，只是这铁轨的铺设、路基的稳固，耗费巨大……”
“我知道耗费巨大。”张圣打断他，“但这是通往盛世的必经之路。先做规划，选定一段路线，比如从邺城到邯郸，进行试验性铺设。所需钱粮、人力，我会让徐元优先调配。不要怕失败，大胆去试。”
马钧激动得脸色通红，连声应诺。
就在张圣视察格物院时，一匹快马冲入许昌，带来了来自南方的最新情报。
李狗儿几乎是跑着将密封的竹筒送到张圣手郑
张圣拆开一看，眉头微微蹙起。情报显示，刘备、诸葛亮一行已安全抵达江陵，并且似乎与荆南的武陵太守金旋、长沙太守韩玄等人取得了联系。更让人在意的是，诸葛亮在途中似与五溪蛮的首领沙摩柯有所接触。
“动作好快。”张圣将情报递给身旁的徐元。
徐元迅速浏览，沉吟道：“诸葛亮这是要借荆南之地利，联合蛮族，与我军周旋。江陵城坚粮足，若让其站稳脚跟，必成心腹大患。主公，是否让黄老将军加大对襄阳的压力，迫使蔡瑁出兵南下，牵制刘备？”
张圣摇了摇头，目光锐利：“蔡瑁首鼠两端，逼得太紧，他可能干脆倒向刘备，或者学孙权称臣，却阳奉阴违。传令黄忠，继续威压，但暂不逼迫其表态。至于刘备和诸葛亮……”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让他们先在江陵待着。传令下去，大军休整半月，同时，以我的名义，发布《讨刘备檄》，斥其假仁假义，携民自重，实为割据之贼。先夺其大义名分。”
“另外，”张圣补充道，“让靖安司的人，想办法在荆南散布消息，就刘备麾下关张已降我，其势孤力穷，投靠他只会引火烧身。再派人接触金旋、韩玄，许以高官厚禄，看看能否分化瓦解。”
“属下明白！”李狗儿领命而去。
张圣抬头，望向南方空。刘备和诸葛亮，就像两块坚韧的礁石，矗立在他统一浪潮的前方。他知道，与他们的决战不可避免，但时机和方式，必须由他来掌控。
此刻的江陵城，刘备站在城头，望着北面，面容憔悴却目光坚定。诸葛亮轻摇羽扇，立于其身侧，缓缓道：“主公，张圣初定中原，必先安内。此乃我等喘息之机。当务之急，是整合荆南，结好五溪，积粮练兵。北地虽强，然其铁骑楼船，未必能尽施于江南水网之地。”
刘备点头，眼中重现一丝生机：“一切，仰赖军师了。”
南北之间，新一轮的博弈，在无声无息中，已然拉开序幕。而许昌城内的张圣，在安排完这一切后，将目光投向了案头另一份关于并州和西凉的简报。西边，还有一个司马懿，和一个怀着刻骨仇恨的曹真，在阴影中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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