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聚福轩出来，曹大镖头感觉自己又行了。肚子里有了油水，心里有了指望，走起路来都带着风。他没直接回客栈，而是先在街上晃悠了两圈，买了些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又特意绕到城南，远远确认了一下二姐的那个破院的位置。
那院子确实够破，墙皮剥落得跟得了牛皮癣似的，木门歪歪斜斜，感觉稍微用点力就能直接卸下来当柴火烧。院子周围也静悄悄的，没什么人气，完美符合“隐世高人（可能脾气不好版）”的居住设定。
回到客栈，剑雨依旧昏迷，体温还是烫手。曹大镖头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当他的“物理降温师”，一边敷毛巾一边在心里盘算。
“这怪老头，万一不肯救人，或者嘴巴不严走漏了风声怎么办？”他摸着下巴，眼神逐渐变得危险，“实在不行，就只能亮兵器‘请’他走一趟了。虽然不太讲武德，但为了救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事后多给点诊金，就当是精神损失费。”
打定了“先礼后兵”的主意，他稍微调息恢复了些力气，看看色将晚，便揣上刚买的药品，腰间断魂刀用布条缠了缠掩人耳目，直奔城南那破院。
到了院门外，他没急着进去，而是先扒着门缝往里瞅。
院子里有棵老槐树，树下坐着个干巴瘦的老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衣，背影看着那叫一个萧索。他面前摆着个方凳，凳子上放着一壶酒，一个粗陶酒杯，正一个人对着月亮……哦，还没黑，是对着将落未落的太阳，闷闷地喝着酒。
那气氛，孤独寂寞冷得都能结冰了。
曹大镖头心里“咯噔”一下，这场景，跟他预想的“脾气古怪身手不凡的隐士高人”有点出入啊？这分明是个空巢老人深夜emo现场直播！
他正犹豫着是直接踹门进去亮刀子，还是换个温和点的开场白，就听那老头长叹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人生的无奈和沧桑：
“唉……学医六十载，活人无数，到头来却落得这般光景……连少时对阿花许下的诺言都无法完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阿花？听着像村头芳的艺名。曹大镖头八卦之魂微微燃烧。
紧接着，他就看到那老头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捏在指尖，对着夕阳看了又看，眼神里充满了决绝。
“！！！”曹大镖头瞳孔地震。
卧槽！要自杀？！
这剧情展开不对啊！好的世外高人呢？怎么变成厌世老头了？他要是死了，剑雨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曹大镖头也顾不上什么策略了，猛地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一个箭步冲上去，大喝一声：“大爷！使不得啊！”
那老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药丸没拿稳，往下掉去。曹大镖头眼疾手快，使出一招海底捞月，精准地将药丸和瓶子一起抢到了手里！
“生命如此美好，您怎能如此暴躁！”曹大镖头攥着“证据”，痛心疾首地开始灌鸡汤，“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不就是失恋吗？阿花不要你，还有李花、杏花、霸王花……呃？”
他话还没完，就感觉有点不对劲。这老头被他抢了“毒药”，非但没有愤怒或者绝望，反而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嘴唇哆嗦着，像是激动得不出话来。
曹大镖头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警惕道：“喂，老头，你、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告诉你，我可是正经人！你就算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也不用激动成这样吧？难道……我曹某人在你心中，地位如此崇高？”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自己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然而，那老头颤抖着抬起手指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药……我的……药……快……给我……”
声音气若游丝，脸色也开始发青。
曹大镖头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手里那颗褐色药丸，又看了看老头这症状……这特么哪里是激动？这分明是心脏病发作的前兆啊！自己抢的不是毒药，是速效救心丸？！
“卧槽！大爷您挺住！”曹大镖头手忙脚乱地把药丸塞进老头嘴里，又赶紧把瓶子递到他鼻子下面让他闻了闻。
老头猛吸了几口，又缓了好一会儿，青白的脸色才慢慢恢复过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刚从鬼门关溜达回来。
曹大镖头抹了把冷汗，心有余悸。好家伙，差点就从一个自杀未遂案的阻止者，变成谋杀案的嫌疑犯了！这乌龙闹的！
他这才有空仔细打量这老头，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干巴瘦的身材，这皱巴巴的脸，这……这不是半年前在青阳城，那个因为“毒师”身份暴露，雇佣风云快递保护他跑路的孙神医吗？！
“孙神医？！怎么是您老人家？！”曹大镖头惊了。这世界也太了吧！
孙神医喘匀了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哼！老夫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毛贼！原来是你这子！差点被你害死！”
曹大镖头尴尬地挠头：“误会，纯属误会！我哪知道您老在这儿演苦情戏，还自带道具的……” 他赶紧把孙神医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孙神医，您怎么跑到武安来了？还住这……这么有特色的地方？”
孙神医叹了口气，摆摆手：“一言难尽啊。青阳待不下去了，只好换个地方。这院子清静，没人打扰。”
曹大镖头眼珠一转，机会来了！他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凑近道：“孙神医，您看，咱们这缘分，简直是老爷拿钢丝绳拴着的！我这儿正好有个病人，擅挺重，高烧不退，伤口也发炎了，您老医术通神，能不能……”
孙神医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能让你这滑头子这么上心的……该不会是城里贴满告示，那个被通缉的女杀手吧？”
曹大镖头心里一凛，干笑道：“神医慧眼！就是她。不过她也是身不由己，您看……”
孙神医沉默了片刻，看了看曹大镖头，又想了想自己如今的境遇，最终叹了口气：“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外伤老夫能治，但她若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内伤，老夫不懂武学，可没办法。”
“够了够了！能治外伤退烧就行！”曹大镖头大喜过望，连忙扶着孙神医，“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
孙神医也没多耽搁，回屋拿上他那个标志性的、看起来颇有年头的药箱，跟着曹大镖头回到了客栈。
到了房间，孙神医一看剑雨的伤势，眉头就皱紧了。多处伤口，深可见骨，有些地方已经化脓，加上持续高烧，情况确实凶险。他没多废话，立刻打开药箱，取出金针。
只见他手法娴熟，几根细长的金针精准地刺入剑雨周身几处大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剑雨额头上的汗珠就冒了出来，滚烫的体温开始明显下降。
曹大镖头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神医就是神医！这手法，比我家楼下按摩的老师傅还利索！”
孙神医没理他的贫嘴，退烧之后，又开始仔细地清理伤口，上药，重新包扎。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孙神医额头也见了汗，但手法始终沉稳。
等到一切处理完毕，孙神医长出一口气：“好了，高烧已退，伤口也处理干净了。接下来按时换药，好好将养，命是保住了。”
曹大镖头看着剑雨呼吸变得平稳，脸色也不再那么骇人，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霖，对着孙神医连连作揖：“多谢神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他激动之下，赶紧跑去楼下厨房，把一直温着的汤药端了上来，准备给剑雨喂下。
可当他端着药碗推开房门时，看到的情景让他差点把药碗扣自己头上。
只见床上，剑雨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虚弱得连坐直都困难，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刀，冰冷地锁定在孙神医身上。而她那只没受赡手里，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柄薄如柳叶、寒光闪闪的刀，正稳稳地架在孙神医的脖子上！
孙神医吓得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脸都白了。
剑雨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一字一句地质问曹大镖头：“你……从哪里找来的医师？有没有惊动别人？他的亲人朋友，知不知道他来这里？”
曹大镖头：“……”
得，刚救活，这姑奶奶就进入战斗状态了。这警惕性，简直堪比国家级反间谍系统！
第35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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