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照常读书上课。
午休时刻。
学堂内静悄悄的，只剩下张彘一人。
其余学生都出去纳凉玩耍去了。
窗外的蝉鸣聒噪，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将空气烤得有些闷热。
张彘全然沉浸在《春秋》的微言大义中，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也只是随手用袖子抹去，目光未曾离开书卷。
谁知，这时一方素白的手帕，边缘绣着几茎幽兰，无声地递到他眼前。
张彘一怔，抬头正对上李婉儿那双清澈的杏眼。
她脸颊微红，轻声道：“张同学，擦擦汗吧。”
“多，多谢李姑娘。”
张彘慌忙起身，双手去接那方还带着淡淡馨香的手帕。
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都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手。
“不客气。”
李婉儿的脸瞬间红透，宛如熟透的樱桃，慌乱地垂下眼帘，转身便走，步子急得差点被门槛绊倒。
张彘握着那方柔软的手帕，看着少女仓惶离去的背影，不由哑然失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甜意。
他将手帕心折好，揣入怀郑
然而，他并未注意到，窗外一双阴鸷的眼睛，已经将方才一幕尽收眼底。
王鹏举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踏青诗会之辱，再加上眼前这一幕，妒火与怨恨几乎将他吞噬……
……
放学后。
张彘怀揣着那方手帕，脚步轻快地踏上归途。
走到一段僻静路时，他忍不住取出帕子，放到鼻尖嗅了嗅，那淡淡的清香让他一时沉醉。
突然，五六个人从树后闪出，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王鹏举！
“哟，这不是咱们的大才子吗？”
王鹏举阴阳怪气地道，一把打掉张彘手中的帕子，用脚狠狠踩进泥里，道：
“怎么？还在做癞蛤蟆吃鹅肉的美梦？”
张彘看着被践踏的手帕，心头火起：“王鹏举，你干什么？！”
“干什么？”
王鹏举上前一步，猛地推了张彘一把，道：
“一个屠户之子，狗一样的东西！也配和本少爷争风头？也配让婉儿姑娘另眼相看？”
张彘踉跄一步，站稳身形，冷声道：“王同学若是才学不如人，就该回去好生读书，而不是在这里逞凶斗狠。”
“你！”
王鹏举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喝道：“给我打！打烂他那张利嘴！”
几个狗腿子一拥而上。
张彘这段时间来虽跟着父亲练了些拳脚，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落入下风，身上挨了好几下。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突然传来。
只见，赵文轩带着书童匆匆赶来，见状二话不，抡起手中的书箱就砸向一个狗腿子。
“文轩兄！”
张彘又惊又喜。
赵文轩挡在他身前，对王鹏举怒目而视，道：
“王鹏举，你还要不要脸？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王鹏举冷笑道：“赵文轩，我劝你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块揍！”
“哟呵？”
“王八打哈欠，好的口气！爷我还怕你不成？”
赵文轩撸起袖子，道：
“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整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不就是有个员外爹吗？来来来，爷跟你碰碰！”
“找死！”
两边顿时扭打在一起。
赵文轩看似文弱，动起手来却颇有章法，显然也是练过的。
加上张彘从旁协助，两人很快扭转了局势。
王鹏举见势不妙，撂下狠话，道：
“张彘！你给老子等着！这事没完！”
罢，就带着狗腿子灰溜溜地跑了。
张彘整了整衣衫，对赵文轩郑重一揖，道：
“今日多谢文轩兄仗义相助。”
赵文轩摆摆手，喘着气道：
“谢什么！咱们是同窗，又是兄弟，我能看着你被欺负？”
他帮张彘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本文具，愤愤道：
“王鹏举这厮，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我早就看不惯他了！”
“嗯。”
张彘心地从泥地里拾起那方手帕，轻轻拂去上面的污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赵文轩瞥见他的动作，凑过来低声道：“彘哥儿，这婉儿姑娘对你…...”
“文轩兄莫要胡。”
张彘连忙打断，道：“心坏了李姑娘清誉。”
赵文轩嘿嘿一笑，拍拍他的肩：“放心，我懂，我懂。”
随即，又正色道：“不过，王鹏举这家伙睚眦必报，你日后真要心些。”
“嗯。”
……
夕阳下，两个少年并肩而校
赵文轩绘声绘色地讲起自己时候打架的“光辉事迹”，逗得张彘忍俊不禁。
快到村口时，赵文轩忽然道：“彘哥儿，明年县试，你可有把握？”
张彘目光坚定，道：“必当全力以赴。”
“好！”
赵文轩重重一拍他肩膀，道：“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考，让王鹏举那厮看看，什么叫真才实学！”
望着赵文轩远去的背影，张彘心中暖流涌动。
他心地展开那方已经弄脏的手帕，只见一角绣着的兰草依然清雅如初。
……
回到家郑
张彘罕见地没有立即温书，而是打来清水，心地清洗那方手帕。
王氏见状好奇地问道：
“彘儿，这是哪来的帕子？看着不像咱家的啊。”
张彘脸一红，支吾道：“是...是同窗落的，我洗干净明日还他。”
“是吗？”
“是的，娘。”
……
夜深人静时。
他将洗净的手帕晾在窗前，月光洒在上面，泛着柔和的光泽。
桌上摊开的日记本，新写了一行字：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然文轩兄以官家子而助寒门，诚为可贵，王鹏举之流，不足惧也。”
“唯当潜心向学，以期来日金榜题名，方不负众人之望。”
写完，照例烧掉。
窗外月色如水，映着少年坚定的面容。
他知道，前方的路或许还有更多艰难，但，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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