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过殿中的官员，语气激昂，带着他许久不曾外露的傲气。
“承盛五年，西北黎国举大军入侵，大靖连割三州二十五城，河曲一带马场丢失，北蛮趁机南下，子御驾亲征。我三次出使黎国，舍生忘死，监国经济，与子里应外合，整整五年，不仅收腹失地，还西取黎国鸿雁关，北纳边境苍雪郡。”
“我是子手把手教出来的，子就是我的老师，我从初入誓翰林院修撰，到内阁首辅，仕途升迁的每一步都是子拔擢！”
他又上前几步，冷沉的目光看向御座上的正统帝。
正统帝眼神躲闪，缓缓站起身。
他当然知道，自古能当权臣的，不可能是酒囊饭袋，尸位素餐之人。
可同样，人心易变，欲壑难填。
王首辅看着皇帝道：“承盛帝病危之时，京城人心涣散，各地藩王对京城虎视眈眈！是臣，力压宵，为着家国大义，立贤废劣，扶持先帝登基，以安内外！此后国土一寸未丢，轻徭薄赋，改革吏治，夙兴夜寐攘外安内，辅政三十载，臣何负子？”
“既是要鸟尽功藏，何须今日这排场，圣上一道口谕，臣自挂西山，面朝皇陵，也全了臣与承盛宣仁二帝的君臣道义。”
正统帝袖子拳头握紧，正色道：“宫中府中，陟罚臧否，朕自有平明之理，不会冤了任何人！”
罢，呼吸急促的看向太师。
偏殿内。
危险的气息从被贵女簇拥的皇后身上传来。
沈瑜捏紧了衣袖，脑子里疯狂的想着应对之策。
等会儿赵荆楚若是嘲讽她，那她就忍一忍，回去找赵祖昂要法。
若是赵荆楚无礼的想当众罚她…
“你们干什么？”
殿门口突然传来宫女的喝斥声，几乎是瞬间，就响起了无数甲胄碰撞的声音。
所有贵妇姐朝殿门望去，只见太后一行人刚出殿门，一队禁军就突然围了过来。
沈瑜侧头望着，眼眸流转间带上喜意。
趁大家惊声议论的时候，她起身走到不起眼的角落里待着。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禁军统领是她哥。
联想到哥哥她今日一定不会有事，那这禁军搞不好就是她哥哥专门安排来保护她的！
真牛啊！
赵荆楚目露震惊，看着太后黑着脸回到殿内，她神情逐渐严肃。
她没有大喊大叫的质问禁军为什么困住她们，因为禁军敢这么做，肯定是圣上授意。
今日不是她的生辰么？圣上为何要搞这番动作？
太后由宫女扶着，缓缓走到主位上坐下。
眼角的皱纹无不昭示着她的力不从心，她抬眸看向愠怒的皇后，眼神却是锋芒愈盛。
心里对外面的事儿，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正殿应是发生了什么。
把她们这些后宫妇人和官家女眷支开，又围困起来，应是不想后宫之人目睹前朝的政变，同时避免有人往宫外传递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的目光不动声色的瞥向皇后的腹部。
御宴殿的人，不断看向周围或前后的同僚，没有人料到今日太师会突然朝王首辅发难。
王党的人不算轻浮，个个面色镇定的看着场上情况，只是气氛虽不言，却已是剑拔弩张。
崔昀野面朝王首辅，肃声道：“首辅大人千秋功过，自有史书后人评 今日且判户部这些年明暗难查的开支。何泽荣，你且将户部账册拿出来！”
卫惠德眼神狠厉的走出来，指着何泽荣怒道：“户部所有账册都供子检阅过，你何来的什么账册？”
“何泽荣，你从户科给事中到调任户部，是我保举你到户部任职的！年头柳侍郎去职，也是我保举你顶上的！”
“不指望你念着知遇之恩，你如今寸功未立，不想着建功立业，竟然拿着什么伪造的账册，和那攻讦之辈来构陷我？你可还有忠义可言？”
何泽荣垂眸不屑与他多言，从胸前衣襟里拿出绑在腰上的两本一臂长的厚实账册，在手中翻阅，口中着：
“大靖库银多用于三边军饷，和京师十大营。北疆主将去年阵亡，宁远侯也是去年到的北疆，军费分明，不用对，十大营也无从追究。”
“现在还请赵俨将军与我对账，有两处财务不明。宣仁二十二年，和宣仁二十七年，你以虎豹骑军饷粮草欠发，要求开支军费，是与否？”
赵俨站了出来，从胸前掏出红封公文。
赵祖昂震惊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连账本都准备好了。
今日这阵仗，根本不是为了给皇后脸面，赐爵给国丈。事以秘成，父亲连他这个儿子都没透露！
今日是皇帝和太师蓄谋已久的政变。
赵俨看着何泽荣，声音洪亮道：“这两年，抵达南陇的军饷和粮草户部全部兑成银两，我亲自与户部核实签收。宣仁二十二年收一百九十万两，宣仁二十七年收两百三十五万两”
何泽荣看向众官员，凛声道：“户部真实账册如是，可明面上的账册，却是在这两年分别拨了两百六十万两和两百八十万两，各差七十万两和四十五万两，这一百一十五万两到哪儿去了？”
他又看向珹王：“请珹王与我对账，宣仁二十四年和宣仁二十八年，朝廷拨发西州王军的军费各是多少？”
珹王站出来，同样拿出准备好的红封公文：“宣仁二十四年的军费，本王是二十五年秋收到的，一共三百五十七万两。宣仁二十八年军费，二百四十五万两”
何泽荣凛声：“户部明面上的账册远不止这个数！二十四年的军费是三百九十万两，二十八年是一百九十五万两，又各差了三十三万两和五十万两！”
崔昀野将账本和他们核对的公文拿过，蹙眉仔细看着，又交与张靖。
张靖掏出自己的账册又仔细核对，不一会儿就道：“赵将军和珹王的账，与督察院追查的相符！”
罢又将几处账本和公文一并呈给正统帝。
正统帝眼神兴奋，不经太监的手，亲自接过，放在案上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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