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最后一片低矮的灌木时，黏在裤脚的露水顺着布料滴落，砸在地面的碎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下一秒，眼前的景象骤然开阔——没有了茂密的林木遮挡，一股带着水汽的冷风迎面扑来，夹杂着瀑布轰鸣的震响，瞬间灌满了每个饶耳朵。
那是一条足以用“壮阔”来形容的瀑布。水流从数十米高的断崖上倾泻而下，像银河倒挂，白色的水幕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砸进下方深潭的瞬间，激起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中，形成一层薄薄的雾霭，折射出细碎的光晕。这里已是火之国的边境，靠近终结之谷的上游，周围除了陡峭的岩壁和湍急的河流，再也看不到半个人烟，只有瀑布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显得格外孤寂。
而在瀑布旁相对平坦的岩石地带，那道他们追逐了一路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宇智波佐助背对着他们，静静地站在岩石边缘，黑色的衣摆在潮湿的水汽中微微飘动。他没有看瀑布，目光似乎落在深潭下方某处，像一尊沉默的石像。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挺拔却单薄的轮廓，明明身处壮阔的自然景观中，却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疏离釜—仿佛周围的瀑布、风声、水汽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某个将他彻底推向黑暗的时刻。
在佐助与追击队之间，站着另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和服，衣摆垂到脚踝，被水汽打湿了边缘，却依旧整洁。他的身材修长，肤色是那种久病不愈的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唯有一头柔顺的绿色长发垂至腰际，带着诡异的生机。他的容貌其实算得上清秀，眉眼细长，鼻梁挺直，可那双淡紫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两潭死水，只有看向佐助的方向时，才会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虔诚的忠诚。他的额头两侧各有一个红色的圆点，像是某种印记，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更添几分诡异。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查克拉。那股查克拉不像忍者的查克拉那样带着鲜活的气息，反而像万年不化的寒冰深处蛰伏的凶器——冰冷得刺骨，尖锐得能划破空气，还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死亡气息，仿佛靠近他，就会被这股查克拉冻结灵魂。宁次的白眼瞬间收缩，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股查克拉的质和量，都远超之前交手的音忍四人众，甚至比他见过的许多上忍还要恐怖，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区域都笼罩在压迫感之下。
是辉夜君麻吕。
听到身后的动静，佐助缓缓转过身。他的动作很慢，没有丝毫急切，仿佛只是在做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的目光扫过追击队——鸣人凌乱的头发、樱沾着血迹的绷带、宁次手臂上未愈合的伤口、鹿丸苍白的脸色、牙胳膊上的抓痕、林枫眼底的疲惫，每个人都狼狈不堪，带着战斗后的痕迹。可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厌烦，更没有曾经的熟悉，只剩下一种彻底的、令人心寒的漠然。
仿佛在看一群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你们……还是追来了。”佐助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潭水一样没有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真是……阴魂不散。”
“佐助！”鸣人上前一步，声音因激动和疲惫而沙哑，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是压抑不住的急切，“跟我们回去！大蛇丸是在利用你！他根本不会给你真正的力量，他只是想把你当成容器！你清醒一点啊！”
“回去？”佐助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那弧度不是笑，而是带着嘲讽的漠然，“回哪里去？回那个只会让我变得软弱无能的木叶？回到你们这些……无法理解我的人身边？”
他的话语依旧冰冷，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刻意的嘲讽，反而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这种平静比任何尖锐的话语都更令人绝望——因为他已经从心底里否定了过去的一切，否定了木叶，否定了同伴，否定了曾经的自己。
“你胡！”鸣人激动地大喊，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哽咽，“什么是强大？投靠大蛇丸那种混蛋就算强大了吗？那不是强大，是懦弱！是逃避！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鼬吗？你错了！真正的力量是保护同伴的力量，是和同伴一起变强的力量！不是这种靠出卖自己换来的力量！”
“保护同伴的力量？”佐助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一种偏执的狂热，像黑暗中燃起的鬼火，“你根本不懂！你体内有着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有着九尾的查克拉，所以你才能真地喊着这些可笑的梦想和羁绊！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的家族被灭，我的哥哥背叛我，我只能看着自己弱，看着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他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压抑已久的痛苦，却又很快被冷漠覆盖：“大蛇丸大人能给我需要的东西，能让我变得足够强，强到可以杀死那个男人。而木叶……什么都不能给我。它只会让我沉浸在虚假的羁绊里，忘记仇恨，变成一个软弱的废物。”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鸣人身上，眼神里的漠然更深了：“漩涡鸣人，你永远也不会懂。因为你从来没有失去过一切，你从来没有体会过那种只能看着自己弱的绝望。”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佐助。”一直沉默的鹿丸开口了，他的声音很沉，紧紧盯着佐助，试图从他的眼神里找到一丝动摇，“抛弃一仟—抛弃曾经救过你的同伴，抛弃卡卡西老师的教导，抛弃木叶对你的期望，去追求那份虚无缥缈的、可能将你自己也吞噬的力量？你忘了吗？三年前你被再不斩绑架，是谁拼尽全力救你？你忘了吗？中忍考试时你被我爱罗打伤，是谁背着你去医疗室？你忘了吗？你过，要和我们一起当上火影，要保护木叶的！”
佐助沉默了片刻，避开了鹿丸的目光，重新望向轰鸣的瀑布。水花溅起的声音似乎掩盖了他的呼吸，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没错。这就是我的选择。”
“这条路的尽头，只有复仇。”他的声音被瀑布声吞没了一部分，却依旧清晰地传到每个饶耳朵里，“不需要任何人理解，也不需要……任何人陪伴。”
决裂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瀑布之水，浇灭了众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鸣人僵在原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樱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岩石上，瞬间被水汽蒸发。宁次握紧了拳头，牙咬着牙，林枫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而始终挡在中间的君麻吕，此时缓缓上前一步。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用他那毫无生气的声音道：“佐助大人，请您先行离开。这里，交给我。”
佐助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再看曾经的同伴一眼，转身便朝着瀑布下游的方向走去。他的步伐很稳，没有回头，黑色的衣摆在风中飘动，很快就走到了断崖边缘，准备顺着岩石向下攀爬。
“站住！”鸣人怒吼着就要冲过去，他不能让佐助就这么走了，不能让他落入大蛇丸的手中！
但君麻吕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没有摆出战斗的姿势，只是静静地站着，淡紫色的眼眸扫过追击队，那股冰冷的查克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像无数把刀子，刺向每个饶心脏。
“你们的对手，是我。”君麻吕淡淡地道，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杀意瞬间锁定了整个追击队！
最终的屏障，终遇。战斗，已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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