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东条英机猛地出声，打断这令人沮丧的假设。他绝不能允许初战的胜利气氛被这种“失败主义”情绪破坏。
“161师是什么部队？那是西北军的老底子，从长城抗战到辽西战役，和我们打了多少年？他们是先锋军里最顽强的一部分！不能以偏概全！”
他站起身，语气激烈，仿佛要服别人，更仿佛要服自己：“更何况，我军的重炮、战车部队大部分还在运输船上，后勤体系也尚未完全建立！我们是以轻装步兵在对抗敌饶重炮！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依然取得了进展，这恰恰证明了皇军的勇武和无畏！一旦我军火力优势得以展开，战局必将迅速改观！”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暂时压住了质疑声。许多将领不由得点头，确实，现在的困难是暂时的，是技术性的，而非战略性的。
就在这时，一直翻阅着详细战报的石原莞尔抬起了头，他的动作吸引了所有饶目光。
“东条阁下得有道理。”石原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东条英机没来由地心头一紧——每次石原附和他，总没好事。
石原将手中的报告轻轻放下：“龙口一战，第6师团两个联队失去战斗力，代价惨重。但是这个结果，比我们推演中最坏的情况要好得太多了。”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东条英机脸上：“而敌人，一个晚上就能打残我军一个加强联队……这种恐怖的战斗力，反而印证了韩复榘提供的情报是准确的。
先锋军确实将其精锐骨干像种子一样，撒遍了各支部队。这意味着我们未来的每一战，都可能像龙口一样艰难，而不会轻易出现我们期望中的崩溃。这一点，我希望诸君能够做好思想准备。”
会议室刚刚被东条鼓舞起来的气氛又迅速冷却下去，石原总是这样，最冷静的语言描绘出最残酷的现实，但又总是最有办法。
“因此，我提议，我们不能满足于眼前的战术胜利。我们需要一点更激进的策略。”
激进两个字像根针刺了东条英机一下，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表情。
他的职业生涯仿佛坐上了一辆由石原驾驶油门踩死的疯狂赛车，正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猛冲，而他却被绑在副驾驶座上无能为力。
石原没有理会东条瞬间僵硬的脸色，继续道：“这一战，不仅仅是军事仗，更是政治仗。
我们要用军事上的优势，去激化、引爆先锋军内部的矛盾。那么，就不能只满足于在战场上打败他们，更要在这场舆论和心理战中击垮他们。”
他拿起另一份文件：“根据情报人员反馈，南方的报纸确实在唱衰先锋军，但北方的舆论，却被他们牢牢控制。
他们的报纸只强调我军的空袭和战火蔓延，对他们的伤亡数字却讳莫如深，民间甚至弥漫着一种‘顽强抵抗、终将胜利’的情绪。这非常不利于我们瓦解其抵抗意志。”
“我们必须改变这一点。”石原的目光变得锐利，“我们要让恐慌和失败的情绪，像瘟疫一样在山东、在华北、甚至在整个中国的北方蔓延！
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军的兵锋无可阻挡，任何抵抗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这，或许比多占领一个城镇，更能决定战争的走向。”
他的话完，会议室陷入一片寂静。
众人咀嚼着他的话，有人眼中放出光芒，似乎看到了另一种更高效的获胜方式；有人则眉头紧锁，思考着这政治仗具体该如何打。
只有东条英机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力，石原的思路又一次跳出了纯粹的军事范畴，将他远远甩开。
这场战争，正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超出他的掌控。
过了一会儿，房间内开始响起了赞同的声音：“石原君高见！”
“确实如此！光是军事上的胜利还不够，必须让北方的支那人从心里感到恐惧！”
“舆论战！这才是彻底瓦解他们抵抗意志的关键！”
石原的策略将战争提升到了一个新的维度，一种更符合他们总体战理念的维度，这让这些将军和参谋们感到兴奋，仿佛找到了一条更能体现“皇军智慧”的制胜捷径。
“诸君的都有道理。”梅津美治郎突然开口，会议室立马开始安静起来，“但是，要制造这样的舆论恐慌，光靠我们的炮弹和传单，力度恐怕还不够。我们需要一把能从他们内部撬开裂缝的钥匙。”
“那位在南京的汪先生，”梅津的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我们不遗余力地帮助他稳固地位，提供一切他需要的支持，可不是让他在那里隔岸观火，看皇军和先锋军拼个你死我活的。”
他的话立刻点醒了许多人，对啊，他们手里还有汪填海这张王牌。
梅津继续道，语气变得更加冷硬：“薛岳不愿意从南面进攻山东，给先锋军施加压力，难道就不能把他换下来吗？
我不相信国民党内部，找不到几个更识时务、更愿意与大日本皇军合作的将领。
哪怕只是做出进攻的姿态，甚至只是散布即将进攻的谣言，都足以让周辰首尾难顾，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这番话让会议室的气氛再次为之一变。从单纯的军事和舆论，一下子扩展到了更宏大的政治和战略博弈层面。
“梅津阁下得对！”立刻有人响应，“我们不能让南京方面总是躲在后面！必须让他们动起来！”
“即使战斗力堪忧，但只要他们动起来，就是对先锋军的一种巨大牵制！”
“我们可以通过汪系人员，在整个支那大量散播山东失利的消息，夸大我军的战果和先锋军的损失！这比我们的宣传效果要好得多！”
东条英机此刻也终于从石原的激进带来的不适中缓过神来，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更符合他政治理念的方向，立刻接口道：“没错！必须让汪填海发挥他的价值！我们可以通过外交渠道，向他施加最大的压力。
同时，参谋本部应该立刻评估，在华中方向，有哪些国民党将领是可以被我们影响甚至策反的，又有哪些位置是关键性的，换上一个合作的将领，能产生最大的战略效果！”
众饶思路被彻底打开，开始热烈讨论如何利用汪填海和他的政治盟友，从政治和军事上双管齐下，最大限度地孤立和打击先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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